謝妄闔眸,心緒有些紛亂。
他想到很多事,想到他那些荒唐的夢,此刻夢中的女主角就酣睡咫尺。他不知道今夜會不會夢見她,若是夢見,又會是怎樣的夢?
又想,她今夜睡得這麼香甜,似乎也並未因沒嫁給她的章大人而多麼難過,想來對她的章大人的喜歡也未必有多深。
是了,她和章安瀾也不過有時那一點交集,她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否則她怎麼會沒有第一時間認出章安瀾來?而章安瀾到了京城之後,她與章安瀾見面的機會也不多,相處的時間更少。
她說她喜歡章安瀾,只不過基於章安瀾有一張好看的臉,又有幾分翩翩風度。
若是為了臉,那她為何對自己沒有一分動心?
謝妄雖不以自己的臉為傲,但客觀地評價,他認為自己長得並不比章安瀾差。
哦,她總是嫌他沒有風度。
……
謝妄不知自己幾時睡著的。
昭陽公主的婚事大張旗鼓地操辦,全城百姓都看在眼裡,關於這場婚事的討論從白天一直熱鬧到黑夜。
章安瀾坐在酒肆之中,聽著周遭的議論,眉心鬱色難掩。
當日在馬球場,章安瀾聽了他們的話,甚是驚訝。後來崇光帝至,更是金口玉言賜婚,他眼睜睜看著,卻無力阻攔。
他並不知曉昭陽對自己是何種心意,若是他與昭陽兩情相悅,他至少有一個立場有一個身份去追問。而謝妄,章安瀾冷笑出聲,他分明詢問過他不止一次,謝妄也信誓旦旦說他和昭陽之間沒有什麼關系,他甚至還說昭陽一定會接受自己的心意。
可他做了什麼?橫刀奪愛,不過如此。
又或許,他們之間其實本就兩情相悅,他從頭到尾不過是個醜角。
章安瀾一杯接一杯地飲下烈酒,或許他應該更早一些開口,早在那日陛下開口時,便告知她自己的情意,即便被拒絕,也好過今日。可他又不願意被拒絕,他將她放在心裡十年,整整十年,他一直為了來到她身邊而努力。
章安瀾心裡醞釀著恨,在一壺又一壺的酒澆灌之下,愈發惱恨起來。他惱恨自己,又惱恨自己的出身。
若是他出身更好一些,更名正言順,他便能早一些來到她面前。
或許謝妄就勝在這一點上,他頭暈目眩地趴在桌上,憤恨地想。自從他來到京城,便時常聽聞昭陽公主與謝大人不合的傳聞,人人都說他們不合,可是人人提及他們,都能敘說一段往事。
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往事,數不盡似的,而自己和昭陽之間卻只有那一段回憶,被他裝在琉璃盞裡小心地捧著,時不時拿出來咀嚼。
章安瀾忽地大笑出聲,酒肆裡最不缺的就是酒鬼,也沒人多看他一眼。
陸朝朝睜開眼,對著映入眼簾的陌生環境發愣,而後才想起來,她已經不在曦光殿,她嫁到了謝家。
想到這事,陸朝朝小臉就耷拉下來。
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床下的地板,被褥已經收好,人也不知去向。
他起得這麼早?
“風荷。”陸朝朝喚了聲。
風荷她們推門而入,捧著盥洗的銅盆等物事進來,伺候陸朝朝梳洗。陸朝朝對著銅鏡問了一句:“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