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湛身形微動,幾個輕躍登上了涯頂,看著那道負手而立的縹緲背影,心中湧上一抹難言的複雜。
背對著她的身影聽見動靜緩緩轉身,露出一張年輕豔麗的臉龐,瓊鼻薄唇,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不語也多情,是一副極討男兒歡心的風流樣貌。
只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少女以沒了曾經明媚舒朗的少年朝氣,從前那雙未語先笑的桃花眼中只剩一片沉靜的死寂,和那深埋在陰沉下的點點嗜血瘋狂。
而比之她身上白衣更加刺目的是那滿頭的霜雪色,明明是個極年輕的少年人,再見卻以是青絲變白發……
寧湛定定看著那頭紮眼的雪色,喉間酸澀湧動,久久未語。
白衣的少女見寧湛盯著她沉默不語,似乎想要揚起唇角,一如往初的調笑她一番,只是再次開口,輕緩的嗓音以不複當年的清朗,似蒙上了周身的冷寂,涼如寒夜。
“是要走了嗎?”
寧湛:“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事情已經解決,我該歸家了。”
“真的不打算留下來?”
寧湛搖頭:“你知我志不在此。”
聽到寧湛堅定的拒絕,少女轉身,眺望著遠處連綿的青山,山風輕撫,吹起少女一襲白衣與滿頭的雪色。
就見她伸出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可最終連主動親暱她指尖的微風都留不住。
少女垂下衣袖回眸看了一眼寧湛衣服上的血色,“不先養下傷再走嗎?”
“我出來已有半年,他會著急的。”一想到她的墨兒還在家等著她,寧湛恨不得現在就飛回他的身邊。
瞧她這副歸心似箭的樣子少女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樓裡的風水問題,都是做著刀口舔血的陰暗勾當,卻各個都是痴情種!”
說完自嘲的笑了笑,朝寧湛擺了擺手,“去吧!如此我便不留你了。記得,你始終是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友,日後有事自可來尋我。”
寧湛抬眸看了她一眼,莞爾,“那就多謝樓主了!”
少女愣了一下,隨即笑罵了一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氣氛頓時放鬆了下來,兩人似又回到了年少時,相互打鬧的日子,寧湛陪著她笑了會,放出一聲嘹亮的哨聲,那隻與她並肩作戰半年多的黑鷹聽話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寧湛摸了摸她的腦袋,輕抬了手臂讓黑鷹飛到了少女的肩上。
“我用不到它了,留給你了。”
少女看看肩上兇猛的黑鷹,略有詫異,“你就這麼把這神禽給了我,不怕回去你明姨找你麻煩?”
寧湛搖了搖頭,“明姨留這一手本就是為了自保,如今風雨樓改換門庭由你坐鎮,已經用不到它了。”
聞言,少女側身看向崖壁上那片殘桓斷壁,緩緩嘆息一聲,“你倒是豁達。”
寧湛笑,“我已經擁有了自己在意的,權利只是身外物!如果有一天,你如我一般得到了最想要的,也不會在意這些過眼雲煙!”
“我之前也是你這般想的。”少女深深看了她一眼自嘲的笑笑,抬腕看了看自己這雙骨節分明的手,有力的似乎能抓住世上所有的東西,“只是我不在意,但我想得到的卻需要這些!……我已經把他弄丟了一次,我要把他找回來——”
隨著這聲輕緩寒涼的呢喃傾瀉出口,少女陰沉死寂的眸中浮現一抹癲狂,那周身籠罩的猶如實質的寒意,讓寧湛心驚擔顫。察覺自己碰了她的痛處,寧湛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實在是,她想要的——太過瘋狂!
“你……”
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少女收起起周身散發的寒意,桃花眼又恢複了平靜的死寂,深深看了眼寧湛,語氣透露出一絲羨慕,似嘲似嘆般說了句,“阿湛,你比我幸運!”
寧湛抬眸,看見少女眼中是由衷的祝福,“回吧,別讓佳人等太久。”
寧湛怔了下,露出一抹笑意,比起眼前人,她確實足夠幸運!
如今枷鎖以除,樊籠以破,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她要帶著自由去找她的家,和她家中等她的心上人!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