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看。
“不要了。”他說。
骯髒的雙眼不配直視純淨的明月,明月染了汙濁,就再也沒有光了。
他不能把她扯下來和自己一樣深陷淤泥和塵土。能呆在她身邊,已是他貪心。
他面上是竭力忍耐的痛苦,逃避般地閉上眼睛,連睫毛都在輕顫。
冉雲祉勾住他的脖子,將唇送到他面前去,燭樂歪頭避開,聲音晦澀僵硬:“我不能這樣……”
話雖如此,卻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不願鬆手。生怕一鬆手,她就離開了。
他的身軀很燙,全身上下都想要得到她,卻再也沒有多餘的舉動,埋在她脖頸發出幾聲細碎難耐的嗚咽。
“對不起……對不起……”他怎麼能對她生出那樣骯髒的心思呢……
渴望觸碰,卻又害怕自身太過汙濁破碎,更怕她生氣,如果夢裡的她也因為他這樣的舉動,對他冷眼相向,他怎麼辦?
那就再也沒人關心他了。
至少現在,他還能在夢裡找到一絲慰籍。
“阿祉,能不能原諒我……”他的聲音幹澀而壓抑,彷彿藏著數不盡的痛苦與悲涼。
“我真的不是故意去取無相鏡的,我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無樂門已經不存在了,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不會再濫殺無辜。”
“那一次我把你丟在烈海,差點失去你,我怕這樣的事情重蹈覆轍,說什麼我都不想把你腕間的相思子取下來……我不怕高燒,我的靈力可以遏制,只要你沒事,我怎樣都可以。”
他在她耳邊說了很多很多,從始至終受過的委屈、那些隱瞞她無法出口的秘密傾瀉而出,明明知道這是夢境,不是真正的她,卻還是一股腦的盡數說給她聽。
曾經他說把這顆心剖開來讓她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寫上了她的名字,如今,他好像真的親手剖開了一次,向她展露自己最脆弱最赤裸的一面。
說完之後,前所未有的輕松。
冉雲祉嘆息一聲,食指立在他的唇上:“我不管你的過去經歷過什麼,我要你從今之後的每一天,都只是為自己而活,重新回到你意氣風發的時候,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我們就權當身上沒有神物,你不準用鮫人淚或者無相鏡,我也不用靈泉玉,等到我們找到平安取下來的方法,我們就做回普通人,好嗎?”
燭樂看著她,她的眼角彎起來,依舊那麼明亮。
“好。”他微微點了點頭。就算是夢裡的約定,只要是她說的,他都會好好的遵守,不會再失約。
她在他懷裡突然調皮地笑了一聲:“你現在算不算是我的人啊?”
“是。”如果她願意的話,他永遠都是她的人,他祈求自己能夠成為她的所有物。
只要她不放棄他,怎樣都好。
他甘願將系在自己脖子上繩索的另一端交諸於她。
“那……”她話語一轉,扯了扯他的臉頰,“你的這條命也算是我的了,我不讓你死,你就得給我好好活著,聽見沒?”
他愣愣地望著她的臉,總感覺夢裡的她,和真實的她並沒有分別。
如果真實的她也對他這樣說就好了。
“聽見沒?”冉雲祉又問了他一遍。
他回神,“聽見了。”
“好,既然答應我了就不許反悔,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昨晚的夢境他回味了一遍又一遍,可惜美夢終究是美夢,並不會因為夢裡的甜蜜改變真實發生的一切。
他不敢像烈海那時隨意闖進她的屋裡去,阿祉在生氣,她一個舉動就讓他心底空虛難耐、患得患失。兩天了,他刻意出現在她周圍製造聲響企圖引起她的注意,而她自那天後卻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一次。
好像不曾見過她對誰這麼生氣,除了他。那樣冷淡的眼神,讓他覺得眼前的阿祉是一個他從不認識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