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雲祉沒有回答,靜靜地看著外面,從她的視線可以看到那一抹焦急的白色身影,他強撐著站起身,嘴角都是嫣紅的血跡,面上的表情空空的,眸底沒有一絲亮光,卻一遍遍斷斷續續呼喚她的名字。
像被囚於地牢的時候,無望地祈盼著她能夠出現,拯救他,帶他離開。
可……
“那麼多人都救不了他,我又能怎麼辦?”
答應過不要拿無相鏡,還是拿了,如何相信你呢?燭樂,告訴我如何去相信你。
無相鏡的實體漸漸變成虛無,映在她耳中,只聽到這麼一句:“神物既是妖物,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你誤打誤撞所做的一切,就是取下神物的方法。”
聲音消散之後,終於歸於沉寂。她愣了片刻,神色漸明。
她懂了無相鏡的未盡之意。
無相鏡變成一道金色的流光,懸掛在燭樂的腰間,很快隱去了蹤影。
無相鏡認了燭樂作為宿主。
看到冉雲祉安然無損,燭樂向她顫抖著伸出一隻手。
他用僅剩的一點希望,希望她接住自己。
冉雲祉看了一眼他的手心,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原本灰暗的瞳孔被火光映照著強撐著聚起了一點點光,被她這副平靜的模樣澆滅了,他的眼神極速黯淡下去,死灰一片。
他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他的世界如同這座倒塌的寶清寺,也成為了無用的廢墟。有誰會喜歡廢墟呢?
猛地咳出一口血,唯一一絲清明的意識迫使他強行封住靈力,肉體凡胎比不過靈力維持的身體,無法快速癒合滿身的傷口,失血的身子晃了晃,在她眼前直直跌落。
冉雲祉心中一慌,身體已下意識將他抱住了。
他的身上好冷,不知是他身上的靈力冰冷還是他快要死去。
在看到他這樣倒在她面前,她第一個反應是害怕。
他會這樣死嗎?
此刻這個大魔頭幾乎是尋求庇佑般縮在她的懷裡,將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手裡握著的雲霽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他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連神智都離開了身軀,僅有的潛意識一面與臧若做著對抗,還有一些話要說給她。
“阿祉……”他一說話,嘴角的鮮血還在流,視線又開始模糊不清,臧若的聲音和無相鏡的反噬接踵而至,他頭痛欲裂,急切地彷彿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她一般,聲音嘶啞,“他們……他們都想殺了我……”
百年前寶清寺被毀掉時候的記憶與此刻冉雲清師兄妹的追殺,兩相糾纏在一起,還有其他……那些扭曲了模糊了的面容都在他面前浮現,都在瘋狂叫囂著讓他去死。
“我不想死……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他還要好好活著,好好和她在一起。相守一生共白首的承諾,他做得到。
這天底下這麼大,從來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此一生深陷囹圄,從來沒有被人堅定的選擇過,只有她,毫無保留的對他好。
她是他的救贖,可是她也要棄他而去了。是不是他做錯了事,就會永永遠遠失去所有他在意的一切?
要是很乖很聽話,能不能有挽回她的可能?
已經體會過不可多得的暖,已經快要回到光明世界,他怎麼甘心輸在這裡?
他將沾了鮮血滿是絕望的臉埋進她的懷中,下意識的認為面前的懷抱是讓他安心的庇護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