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法實現的夢,還不如趁早放棄。”
手上雕刻的動作並未停止,燭樂淡淡地回應一句:“為什麼要放棄?屬於我的,早晚會是我的。”
而後,嘴角劃過一抹不加掩飾的譏誚:“外人。”
“哈?外人?”江遺被他話語裡的不屑刺激到,視線刮過來,提高音量,“感情裡從來沒有先來後到,不被愛的才是外人。”
“她不愛你。”他想也不想便回擊。
江遺冷笑反問:“那她就愛你嗎?”
小刀劃開了他的手指,鮮紅的血落下來,滴進了木雕上。他取出手帕慌亂地擦著滴落的血跡,卻根本沒有想到處理自己傷口的意思。
身側的人輕笑,話語裡略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你就算做的再精緻,有什麼用呢?還不如我給她的符紙有用。”話音一頓,繼續說,“人也和送出去的東西一樣。”
海浪一聲聲翻湧,江遺每說一個字,就彷彿拿刀子在他心頭狠狠地剜上一記。醞釀而出的希望如同海邊剛剛升起的泡沫,輕輕一戳便碎了一地。
“我有用,她不會嫌棄我。”
他抿緊唇,臉上的神色如他身上的白衣一般蒼白。
“不會嫌棄你,但她對誰不都是一樣的態度嗎?你不會把她的好當成了對你的特別,以為她就是喜歡你了吧?”
他沒有回答,視線望向海面上的白色海鳥。
阿祉曾經告訴他,那海鳥有一種很好聽的名字——信天翁。它們一生中絕大部分都在海面上孤獨飛行,直至找到命中的伴侶,從此終生相依,不離不棄,哪怕一方已去,也絕無“續弦”的可能。
他就如同一隻信天翁,半生漂浮,顛沛流浪,走過了那麼風雪,好不容易才遇見了一丁點的暖,才遇見一個想留住的她……如果她不在,他也不會再有別的伴侶。
她或許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她在退縮,裝作不知,他能感覺到。
“還有,誰是外人了?我已經決定跟著你們一起闖蕩江湖了。”江遺抬頭看他,發覺他把手裡的木雕越攥越緊。
“雖然你來的比我早,但那又怎樣?”江遺拿出一沓符紙在他面前晃了晃,“認識這個嗎?”
燭樂抬頭望去,只覺得寒意一寸寸刺入骨髓。
靈泉玉靈力做成的符紙……她連這個,都給他了。
原來不單單是他……別人遇到險境,她也會以命相護吧……
早該知道的,自己並不是她的唯一。
“救命的恩情,我得想想要什麼報答才好。”江遺轉身就走。
報答……燭的“以身相許”。
一想到她的溫暖、柔軟、笑容,會被另一個男人佔據,此後都不再屬於他。手指開始發抖,將小刀攥入了自己的掌心。
鮮血淋漓,可他卻根本不覺得那裡痛,因為有更疼的地方了。心髒那裡彷彿被妖魔狠狠撕咬啃噬,又開始泛上一抹痛意,每呼吸一下都是血氣。
他好不容易構建的世界一寸寸塌陷下去,天地開始崩裂,在她的身影消失的剎那,眼中唯一的光彩黯淡下去。
不能讓江遺把她搶走……絕對不可以!
不清楚是他自己心底的聲音,還是有人在他耳邊蠱惑,總之,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念頭。
“站住!”冷冰冰的聲音自江遺身後傳來,江遺冷哼一句:“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啊,我偏不!”
話音剛落,一條白色的人影已經閃到他面前來,江遺先是看到他手心的血,眉心微皺:“你不至於這樣自殘吧?”
一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燭樂眼底泛著幽藍色的光暈,他在察覺到那是鮫人淚的一剎那,頃刻間不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