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不用審理和過堂,只要有證據和旁證,寫一個結案陳詞就結束了。
現場還有一個疑點,便是為什麼整層樓地面,都是濕的。
裴談慢慢在桌椅旁邊蹲下,看著地面的縫隙,這些水漬散發一種酒味,難道這地面上灑的全部都是酒。
“你把死者進來之後的事情,都複述一遍。”
聽見問話後,文郎開始機械的複述:“劉公子一進來,就直接上了樓梯,他去的是人最少的三樓,向我們要了三壇酒,就一個人待在三樓一直沒出來……”
裴談聽到關鍵地方,就眯起了眼睛,“他向你們要了三壇酒?”
文郎僵硬地回答,“是的,是他最常喝的黃酒。”
黃酒就是最廉價的酒,即便是最廉價的酒也只能要最多三壇,想起樓下那具屍體的瘦骨嶙峋,這種窮困潦倒,只能靠風餐露宿來到長安的書生,實在是太多了。
見這裡除了大理寺的人之外,就是紫嬋兒夫妻兩人,荊婉兒這才摘下了自己的帷帽。
她清麗泛白的面孔,紫嬋兒與她目光相對,兩位清秀紅顏竟出奇的有種一致。
或許更一致的,是那容顏中的鎮定幽涼。
兩人都是亂世紅顏,卻也同時具備堅韌心性。
“三壇酒,還不足以把這地上都弄濕。”裴談這時起了身說道。
沈興文看著裴談的樣子,似乎覺得有些興味,他一個仵作都不會蹲到桌角去檢查線索。
“這地上是水攙著酒。”
裴談轉身,看向了紫嬋兒夫妻,“你們是酒樓的老闆,客人在樓上做了什麼,你們也不管?”
看這三樓一地的狼藉,恐怕事後打掃也要很久。
荊婉兒忽然抬腳,朝著那張喝酒的桌子走過去。
紫嬋兒垂著眼眸,她的面色中一直有點悲傷:“因為近日酒樓的客人一直很多,我與文郎便在樓下招待客人。而且這位劉公子……他今天來的時候,便告訴我們不要來三樓打擾他。”
樓底下客人喧囂,三樓發生了什麼,又有誰會聽見。
恐怕直到一樓的客人聽到那一聲響,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屍體,才驚嚇著四散逃開。
荊婉兒走到桌邊之後,便伸手摸了一把桌面,似乎有些蹙眉。
沈興文有些促狹看著她:“不知道荊姑娘有何高見?”
荊婉兒之前被裴談點醒過,對這位年輕仵作,已經抱著不理不管的態度,她輕輕說道:“我只是想看看桌上這些是不是酒。”
沈興文知道荊婉兒是被宮裡派來的,這個女子也有很多讓人奇怪的地方,而他們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總是帶著她在身旁,在旁人眼中,一個年輕朝官總該要避嫌,和一個宮裡的宮女夾纏不清,怎麼也不像一個清貴名聲在外的門閥公子會做的事情。
沈興文探究的目光對荊婉兒來說已經麻木了,從她十歲起入宮,這樣的目光就沒有停止,那些人除了沒有營養的好奇心,根本什麼有用的都不會做。
她如同隨意一樣把手指放到鼻端,輕輕嗅了嗅,這滿屋子都是酒氣,可是她的指端,幹幹淨淨什麼味道也聞不到。
除了清水才會沒有任何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