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菁菁現在絕望傷心,荊婉兒從身份和性情上,都要比裴談更合適。況且不必裴談在這裡,這一夜,林菁菁勢必會對荊婉兒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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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婉兒看著林菁菁天明才將將睡過去的身影,眼角跟臉上,都還是未幹的淚痕。她擰了一條毛巾,輕輕替她把臉擦了幹淨。
同是天涯淪落,荊婉兒並不認為自己比林菁菁好多少。
默默看著林菁菁睡著的身影許久後,荊婉兒起身,開啟了密道的門。
“大人。”她垂順眉眼,站在裴談的面前,“這件事情,恐怕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裴談望著她,林菁菁一定對荊婉兒說了什麼,才會讓荊婉兒也如此凝重。
荊婉兒神色確實不平常,她說道:“大人,林菁菁說她曾經幾次前往過聞喜客棧,為範文君收拾整理房間。她說範文君平時便很少與人交集,多數時間更願意在房間內溫書。”
按照客棧夥計對範文君的輕視和疏忽,範文君孤單和自閉已經能說得通。
荊婉兒接著道:“但是就在本月十五之前,也就是範文君失蹤前幾日,林菁菁發現範文君有一天很晚才回來,而且看起來心事重重,林菁菁問他出了什麼事,他也不肯說,最關鍵的是,從那天起,範文君就一改平時的溫和,開始驅趕林菁菁離開。”
一個本性善良溫柔的讀書人,突然性情大變,還對自己心愛的女子惡語相向,換了任何人是林菁菁,都接受不了。
“所以林菁菁做了一件事,就是假裝離開客棧,實際上悄悄返回,正好看到了一個陌生男子,去客棧找範文君。她說範文君面對那個男子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是害怕的。”荊婉兒說的非常謹慎和清楚,顯然在仔細複述林菁菁的話。
裴談幽幽說道:“陌生男子?林菁菁看見了此人的模樣?”
林菁菁說她知道是誰害死了範文君,難道就和這陌生男子有關?
荊婉兒眸色深幽,“她說,那個人頭戴著帷帽,穿著錦衣華服,和聞喜客棧那種下等客棧,根本格格不入。那男人很快就進了範文君的房間,林菁菁在樓下等了一個上午,也沒有看見那個男人再出現。她害怕惹人懷疑,就離開了客棧。”
奇怪就在這裡,範文君只是一個落魄考生,誰會特意和他關門商談一上午。林菁菁口中這個男人穿著那般華貴就已經很奇怪,再加上誰還特地戴著帷帽,似乎就是怕人認出來一樣。
裴談算是明白,荊婉兒為何說,這件事不簡單了。
聽起來範文君生前,一定是經歷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這些事連他最親近的愛的女人林菁菁都不能告訴。甚至要用趕走林菁菁的方式,來保護她。
荊婉兒良久目光幽幽說道:“她說,她有一天聽到有人喊了那男人一聲,柳公子……”
裴談目光閃了起來,柳公子?劉公子?
能被稱其為公子的必然都是長安城有頭臉的貴家子弟才行,而這個戴著帽子不讓人認出,又和範文君一個寒門子弟糾纏的“公子”,又是何目的?
林菁菁說範文君害怕這個“柳公子”,範文君為什麼會怕?
裴談看過範文君的文章,那樣犀利詞鋒不懼權貴,他又怎會無緣無故害怕一個人?
荊婉兒垂下眼:“林菁菁那邊,就只能得知這麼多了。”剩下的事情,本該是大理寺去徹查,然而,荊婉兒卻感受到了一股有心無力。
她曾向林菁菁說,無論這件事水有多深,裴談一定會徹查,給了林菁菁無端的希望,現在,這個希望卻在荊婉兒這彷彿要親自破滅。
只知道一個不知姓柳還是姓劉的無名、無面貌的人,在長安就像是大海裡撈針,就算大理寺跟裴談有通天徹地之能,又能怎麼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