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楚客,看來真是不堪大用了。”韋玄貞不由搖頭悠然嘆息。
宗楚客的狠心機謀,一向最被韋氏看重,可是他的前一項優點被親兒子打破,後一向優點也蕩然無存。若是從前的宗楚客,又豈會對韋玄貞開口說這樣的要求。
一個宮女而已?
荊婉兒自然什麼也算不得,可她恰恰觸了中宗的一片逆鱗,就是三年前的那宗謀逆案。
韋玄貞要是此刻把荊婉兒秘密處死了,死了一個婢子不要緊,可因此動搖中宗對韋氏的情感,就得不償失了。宗楚客想要荊婉兒,豈不是太把自己的這個尚書看的重要了?要知道他現在是一品尚書,可離了韋氏他還什麼都不是。
這一夜後半夜,大雨傾盆,宗楚客在門口硬生生捱了半夜,渾身已凍得僵冷。
而開門的小廝,將他渾身上下打量了許久,撂下了一句:“相爺已從後門上朝了,尚書大人請回吧。”
一夜風雨,也比不得此刻心寒。
早朝,又是另一場更恐怖的風雨。
柳品灼的伏誅,柳家這次損失了數十萬兩,這才算少,更重要的是柳家整體在朝堂的,幾乎已無力迴天。
此案平息之後,裴談去看林菁菁,聞喜客棧已經被查封,戲班也成了無主之人。
而林菁菁坐在窗前,裴談看著她:“有人讓我在一切結束後對你說一句,‘抱歉’。”
我們總是用人生路還長安慰自己,可是誰都知道人生路越長,其實越是一種折磨。
”我已得到陛下首肯,屍體交由你帶回安葬。“裴談身後的馬車裡面,正放著包裹冰淩的範文君屍體。
林菁菁死氣沉沉的神色,才微微有變化,她慢慢看著那馬車。馬車門被開啟,裴談輕輕說道:”從長安至晉州路遠迢迢,這輛馬車便送予你趕路。“
林菁菁面上有淡淡一絲蒼白,那聲抱歉是荊婉兒要說的,如今只能由裴談轉達。
林菁菁的聲音忽然淡淡:”我早已知道那人不是範公子。”
裴談眸色一動,下意識看著林菁菁。
林菁菁唇邊有一絲的寂寥:“我雖早已對範公子有情,但從未僭越,範公子,更是從未稱呼過我‘菁兒’。”
裴談有些怔住了。
從樹林間,那人雖然戴著和範文君一樣的人皮,可是他開口第一言,那句菁兒就早已讓林菁菁知曉,此人不管多麼像她的範公子,終究再也不會是了。
可是,她依然選擇把那場戲演了下去。
要知道,也正是她,故意一步步引誘著柳品灼自己說出那些罪行的。
裴談良久看著這女子,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不如一個女子通透。
林菁菁面色蒼白:“範公子終究是活不過來了。”
裴談竟覺得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