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本來就沒想讓他們的關系僅僅停留在“朋友”層面,如果再降一級,成為“飯搭子”,那就更糟糕了。
於是黎默告訴了遲昱自己最近被黑子私信攻擊的事情。
其實黎默也沒有期待遲昱能為他做些什麼,畢竟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他又不能順著網線爬過去捂住別人的嘴,只能任由他們說了。
“你是怎麼想的?”遲昱望著黎默,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像是在鼓勵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黎默本來還很生氣,有人認真傾聽他的想法,情緒終於有了宣洩的口子,心情好了不少。
“我覺得他們在歧視我。可是我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只是在努力生活,努力掙錢,為什麼他們要對我抱有這樣大的惡意?在他們的眼裡,我做什麼都不對。當主播也只是一份工作,難道因為賺得比原來多,就理所應當承受這些惡意嗎?我就只能一輩子都當流水線工人和外賣員嗎?我就不能換職業嗎?他們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能關掉我的直播不看嗎?”
說著說著,黎默又低落下來,不敢去看遲昱的眼睛,垂著腦袋,弱弱地問:“是不是我掙這麼多錢很不應該?我活該被罵的。那些罵我的人肯定生活很不如意,不然也不會罵我。這些錢就是挨罵的費用,應該的。”
對面傳來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響,影子從對面走動到了他的身邊。
遲昱拉起黎默的手,把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然後雙臂展開:“需要一個安慰的擁抱嗎?”
沒有名目的擁抱太過曖昧,有了藉口的擁抱能夠很好地掩飾自己的心思。
黎默有些鼻酸,撲進遲昱的懷裡,雙手環抱住遲昱的腰身。
遲昱將他擁入懷裡,輕拍他的後背,聲音沉穩,低聲安慰著他:
“沒有人應該承受莫名其妙的惡意。網路會讓人忽略坐在電腦前面的,是和他們一樣活生生的人,也會有感情,也會受傷,只是動手敲敲鍵盤,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能讓人徹夜難眠。他們的惡意也不是針對你本人,你只是一個恰好滿足了這些條件的‘符號’,他們並不瞭解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畢竟透過一塊螢幕,又能夠瞭解你多少呢?
“這些錢是愛你的人給你的,那些罵你的人並不會為你花一分錢。退一步來說,即便他們為你花錢了,你是人,不是可以買賣的物品,你有感情。
“感情如果可以用錢衡量,需要多少錢,才能買到你不再為他們生氣,而只是單純感到開心?”
遲昱前面的話,黎默還有些聽不懂,聽到後面反而笑了,用力地抱了抱遲昱。
什麼啊?他是希望用錢買自己開心嗎?愛他的人會給他錢,所以遲昱也愛他嗎?黎默只是這樣想想,不敢問出來。
他放任自己沉迷於遲昱的懷抱,將腦袋靠向遲昱的肩膀,就像是躲進了全世界最安全的避風港,只要有遲昱在,即便再大的惡意攻擊他,他也不怕了。
只是,黎默偶爾也會想,他是不是應該去提升自己的學歷,以免有人再用“學歷低”來攻擊他?但如果因為別人的言論就隨便改變自己的人生,似乎又沒有必要。
學歷高低也有鄙視鏈,念書念得再好,也始終會有人不滿意他。到時候難道他要為了這些人一時的言論,一直痛苦地讀到研究生嗎?
黎默辦理完護照,從大廳門口出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拍照跟遲昱分享。
【黎默:報告,我辦完護照了!】
【遲昱:你收到了一個紅包:報銷)】
【遲昱:摸貓腦袋.jpg】
【遲昱:外面天氣熱,早點回家】
說是報銷,其實工本費也就120,不過遲昱每次發紅包都發最大金額兩百,讓黎默有種紅包限額是限制了遲昱發揮的錯覺。
黎默點選領取紅包,果然又是兩百,他琢磨著一會兒路過超市買點冰激淩回家,不知道遲昱會不會喜歡咖啡味的冰激淩……
現在的黎默已經能夠坦然接受遲昱的紅包了,就像他能坦然接受觀眾粉絲的打賞,這些都是愛他的人給他的,他要學習坦然接受別人的愛。
按照程式,大概七天就能拿到護照了。原本黎默還以為辦理護照會很麻煩,內心還有些抗拒,但其實很簡單,全程辦理完也不過半個小時。
如果放在以前,黎默別說辦理護照了,他都沒想過要離開s市,畢竟離開s市,路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得重新找房子,一切從零開始,在s市好歹是他熟悉的環境,靠著熟悉路線送送外賣。
現在,他的世界好像變得更加廣闊了。
黎默站在馬路邊,微仰著腦袋望向湛藍的天空,回想起遲昱在他猶豫要不要面試這份工作的時候,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你的人生還很長,可以去嘗試一下,說不定在嘗試的過程中,你能找到樂趣,或是人生的方向。”
他好像明白遲昱為什麼要他辦護照了。
也明白春雨為什麼說要學好語言了。
他有勇氣,也有能力去更遠的地方,接觸更多不一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