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先生的情商很高,說話做事都十分妥當,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有種靠譜成年人的成熟穩重。
黎默聽過一個說法,如果每次和對方交談,都覺得身心愉悅,如果不是遇到靈魂伴侶,那多半就是對方在向下相容自己。
向下相容……那會很辛苦吧。
黎默輕手輕腳地開啟房門,想去客廳倒杯水喝,卻看見廚房那邊的燈還亮著。
已經深夜,客廳和走廊的燈都關了,只留下廚房吧臺頂上的暖橘色燈光。
吧臺前的高腳凳轉向背對著他,膝上型電腦的螢幕還亮著,廚房裡傳來水流倒進杯中的細微聲響,和壓低了聲音的說話聲。
“嗯。不用過來,等我回去簽。遲家那邊不用管,公司業務與他們無關。”聽起來是在談公事,聲調平淡,有種特別的冷漠,這種冷漠是確信事情能順利推進的篤定,是從容的自信,很符合黎默想象中的商業精英形象。
如果黎默的人生軌跡一帆風順,或許他的未來會和遲先生一樣,成為讓人嚮往的可靠大人。
只是……黎默垂下眼眸,不去想那些“如果”。
他故意弄了一點動靜出來,以免自己走到客廳會嚇到正在打電話的遲先生。
果然,在他關上房門的時候,遲先生講電話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具體事宜,明天的會議上細談。”
黎默的腳步在暖橘色的燈光前頓了頓,走進光裡,瞄了一眼廚房裡的男人。
遲昱穿著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左手邊的咖啡氤氳著白霧,袖子半挽,露出流暢的手臂線條,垂著眼簾用手機回複資訊,暖色調的燈光在他的身上顯得更加柔和,長長的睫毛隨著餘光裡光影的變化,也跟著輕顫。
黎默路過廚房,端著杯子去客廳的飲水機前接了水,在心裡醞釀了幾遍,隔著半個客廳,對著廚房裡的那人問:“遲先生,這麼晚還沒睡?”
“嗯,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遲昱握著手機,螢幕上是空白記事本,看起來忙著在打字回資訊,實際上記事本裡都是無意義的字母。
說罷,遲昱又抬起頭,看向站在暗處的黎默,問:“是我講電話的聲音太大,吵到你了嗎?”
黎默連忙搖頭,“沒有。一點也沒有。”
倒不如說正好相反,遲先生安靜得黎默還以為他已經休息了。
遲昱點了點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說:“對了,明天我要早起去公司,做早餐的時候可能會吵醒你。”
黎默端著杯子,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走進光裡,與他隔著一張吧臺,望向他,說:“沒關系,我睡得很死,不會吵到我。”
倒不如說有點動靜反而會更加讓他安心。
遲昱的目光凝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他穿了一件起球的長袖t恤,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領口都變形了,露出明顯的鎖骨,握著杯子的手瘦得讓人心疼,被劉海遮蓋住的眼眸看不清神色,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剛喝過水的嘴唇格外紅潤,張張合合,語氣迫切地向他表達自己的友善,純良得像無害的小動物。
遲昱看著他睡得翹起來的頭發,曲起手指,低頭喝咖啡。
“遲先生,我先回去休息了。”黎默禮貌地對他點了點頭。
遲昱放下咖啡,彎著眼睛對他說:“好的,小黎晚安。”
對上那雙溫柔的眼眸,黎默下意識攥緊了杯子的把手,指背觸碰到溫熱的杯壁,好像被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