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發白瞳的男子正是寒時序,那面鏡子則是重光鏡的本體。
寒時序每將一股靈力渡入重光鏡中,重光鏡的表面便泛起層層波紋,然而待波紋消散後,所映照出的唯有幽幽竹影,和寒時序那一雙恐怖的眼睛。
他似乎在透過重光鏡尋找著什麼,卻什麼都沒找到。重光鏡反噬著他,他眼中血淚越流越多,連嘴角也滲出了鮮血。
“他想窺探天機,但是重光鏡拒絕了他。”尹傾辭思索著,目光落在寒時序的身側,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道:“那是什麼?難道是一副棺材嗎?”
只見在寒時序身側靜靜地躺著一副長長的玉棺,那玉棺經由天然寒玉雕刻而成,泛起森森寒氣。
蘭茵欲言又止,看著那副玉棺,鼻尖酸澀不已,再一看正承受著反噬之痛的寒時序,兩行清淚簌簌而下。
尹傾辭想:若寒時序再這樣自虐下去,萬一靈力流失散盡,那他還怎麼和寒時序公平決鬥?
不管了,先去打一架再說。
如今他的修為可是比巔峰期更強,寒時序定不是他的對手!
尹傾辭飛身落下,紅色的影子映入重光鏡鏡面當中。寒時序餘光中見到了一抹紅,心中一跳,抬眸望去,卻從鏡面中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心便如同枯萎的竹葉一般落進了塵土裡。他也只是看了尹傾辭一眼,便再次將靈力送入重光鏡中。
被無視的尹傾辭:?
眼前這家夥總讓他莫名火大,尹傾辭將怒火化作一掌,拍向寒時序的後背。
寒時序躲都沒躲,竟這般生生地受了尹傾辭一掌,而後吐出一口鮮紅。
鮮血噴濺到鏡面之上,淅淅瀝瀝地流下來。
這下,尹傾辭的怒火越燒越旺。
他本就是為了和寒時序決戰而來,如今寒時序理都不理他,只擺弄那面鏡子,讓他覺得自己作為寒時序的對手並沒有受到尊重,但凡寒時序反擊一下,他都不至於如此惱怒!
“喂,寒時序。”尹傾辭一腳踩到寒時序曳地的袍擺之上。寒時序如今雖形容狼狽,但衣服倒還一塵不染,再看他布滿血絲的銀瞳,看久了竟也覺得有些詭異的美感。尹傾辭從來都懂得欣賞美,哪怕這是是他最恨的宿敵,他逗弄心起,拿出劍,用劍柄挑了挑寒時序的下巴,道:“你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腦子壞掉了吧。”
一旁的蘭茵抹掉眼淚,心道:失手將摯愛之人殺死,卻被冠以殺妻證道之名,能不受刺激嗎?
尹傾辭見寒時序神色木然,跟個傀儡一樣了無生氣,覺得無趣,邁步到那副玉棺旁,道:“這玉棺裡面是誰?你父親死了?”
尹傾辭作勢便要踢一腳,卻不曾想寒時序忽然出手。寒時序一記靈力將尹傾辭拍出去,而後自袖中喚出緋煉,將那白玉棺層層纏繞後,背到了背上。
尹傾辭猝不及防被拍了一掌,後退幾步後站穩,意外過後心中泛起欣喜之色,道:“你終於肯接受我的戰書了?來吧,今日你我便在此地一決勝負。”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當下便拔出不見月,道:“拔劍吧。”
蘭茵此時已經躲進了竹林後,她聞言探出腦袋,道:“恩公,其實我們仙主的劍,就是那把神劍不見月……碎了。”
“碎了?”尹傾辭正疑惑著,卻見寒時序揹著那副白玉棺,又站在了重光鏡前。
尹傾辭見寒時序又要犯瘋病,心道今日必須纏著他把這架打完不可。
可他再次纏鬥上去,寒時序也只是生生受著他的攻擊,連反擊都不肯。
被對手無視幾次,尹傾辭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咬著牙,道:“寒時序,我剛剛看到你的鏡子亮了。”
寒時序果然對這句話産生了反應,他將雙手伏在鏡面上,往鏡中看去,背上的玉棺便完完整整地呈現在了尹傾辭面前。
尹傾辭看著那口棺材,心道:這玉棺看上去平平無奇,寒時序怎麼這麼愛護它。我倒要開棺看看這裡面有什麼。
便是趁寒時序查探鏡面的功夫,尹傾辭一手揮劍將緋煉斬斷,令一隻手運起靈力,一掌拍向棺槨!
入紅塵如今比神器更為鋒利,斬斷緋煉必不在話下。那白玉棺也被拍出幾米遠,“砰”一聲撞彎了一片竹子,落地後棺蓋摔開,從裡面滾出了一具屍體,屍體穿著一身紅嫁衣,趴伏著,看不出面貌,只能看到一頭烏黑的發鋪陳在白玉棺上。
方才尹傾辭出招甚快,寒時序正向重光鏡輸送靈力根本來不及反應,如今寒時序見狀,瘋了一樣爬向那具屍體,將屍體翻轉過來,一邊用袖子去擦屍體的臉,一邊無聲地哀鳴著。
而當尹傾辭看到那具屍體的臉後,更是周身劇震如遭雷擊!
那是……他的屍體。
尹傾辭踉蹌了一下。
寒時序抱著那具屍體,渾身發著抖,他一遍遍地檢查屍體的各個部位有沒有被撞壞,見無礙後,將那具屍體抱在懷裡,哭起來。
他原來那雙冰藍色的湖水一般的眸子變成了猙獰的白瞳,此刻血淚從眼瞳中流出,怪異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