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雖未傷及雲黎要害,然而不見月的劍氣冷冽而霸道,自雲黎全身經脈中沖撞,使他經脈凍裂苦不堪言,頹然墜落天際。
君將夜扶住雲黎,對寒時序道:“仙主,您醒醒吧!獬豸司的千萬雙英靈之眼洞察秋毫,斷無出錯之理。尹傾辭犯下的罪孽,早在五年之前便已確鑿無疑,鐵證如山,實乃天理難容,絕無半分轉圜可能!”
方有規嘆息道:“仙主,您比誰都清楚,修真界資源匱乏、靈氣枯竭,若神界大門開啟,所洩露出的靈氣能使無數修士修為大增,所滋養的土地能養活無數百姓的性命,您是修真界千年來唯一到達渡劫境界的修士,只有您能讓神界大門開啟啊!”
寒時序充耳不聞,他只是轉身拉出尹傾辭的手,欲帶他飛離仙都。
尹傾辭咬看著那已經百分之九十的進度條,咬緊下唇,心中催促道:快啊。
當寒時序攜尹傾辭往修真下界飛去時,忽然間電閃雷鳴,黑雲翻滾。重光鏡鏡面清澈不再,轉而被一層黑霧覆蓋,待黑霧散去,只見數條赤紅的鎖鏈纏繞於重光鏡鏡身,猛然勒緊!
便是在這一刻,寒時序渾身僵直,突然間難以行動。他只覺心髒被一隻大手攥著,那隻手收緊力道,使他渾身血液滯留。靈魂與軀體之間的聯系被一寸一寸地撕裂,伴隨著蝕骨之痛,身體與靈魂分離,重影疊現。
寒歧臣道:“既然你下不了決心,那便讓為父來助你。你的凡人之心不要也罷,盡早碎去,還可下得了決心殺妻證道。”
“不可!你若強行幹預,他會走火入魔!”傅若萍旁觀許久,終於開了口,她撲上前抓住寒歧臣的手臂,眼中滿是懇求。
“事已至此,只能賭一把!”寒歧臣輕而易舉地便推開她,揮動拂塵,道:“總比前功盡棄來得好!”
越來越多的鎖鏈張牙舞爪地爬上重光鏡鏡身。寒時序嘔出一口血,心髒有碎裂之勢。
好似被鎖鏈捆縛住的是他本人,他動不了了。
他只好緊緊攥著劍,同時緊握尹傾辭的手。
沒有一絲一毫的抖動。
然而下一瞬,尹傾辭卻奮力掙開他的束縛,後退了一步。
寒時序心頭一跳。
系統進度條終於達到百分之百的那一刻,尹傾辭的心突然變得平靜了許多。
他低頭看向寒時序手中的劍。寒冰一樣的劍身映出他的雙眼,眼下那兩點紅痣甚是紮眼。不過很快,他就能擺脫這身令他厭惡的爐鼎之軀了。
這麼想著,他徒手抓住寒時序手中的劍。
突然間,恐慌宛如潮水般朝寒時序吞噬而來,他怔怔地望向尹傾辭,冰藍色的眼眸裡映出尹傾辭的身影。
尹傾辭攥緊劍身,鋒利的劍刃滑破他的面板,血液從他的掌心滴落,墜入雲霧之中,他道:“墮魔之人,唯我足矣。你當身登青雲,位列仙班,成就無上之境。”
而後抬眸,看著寒時序的眼睛,道:“放我自由吧。”
尹傾辭將劍尖刺進自己的心髒,同時用身上僅剩的靈力穩住劍身,往前踏出一步。
劍尖一寸一寸地沒入身體,他與寒時序之劍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鮮血濺了寒時序滿臉,他的心卻倏然一冷。
仙臺上有人大喊:“尹傾辭自盡了!”
“仙主證道成功了!”
寒時序平生第一次握不住劍,劍身脫了手。
尹傾辭的身體墜落而下,身上披著的水凝袍被狂風颳走,現出內裡那件赤紅色的絳紗袍。
紅衣灼灼,身體宛如紅蝶般緩緩墜落,在灰暗的蒼穹間添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重光鏡上的鐵鏈鬆了,伴隨著一陣巨響,數條鎖鏈瞬息間蹤跡不見。寒時序的魂魄與身體才能重歸一處。他踉蹌著追上去,將尹傾辭接在懷裡,帶尹傾辭落到仙臺上。
頭腦昏昏沉沉的,以為置身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