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時序與同行的仙門弟子見秩序混亂,以為前面出了什麼事,可當他們的船隻甫一靠近那混亂之景,所有船隻竟主動讓開了一條路。
眾人面面相覷,滿心皆是狐疑與不解。無奈之下,他們只能任由船隻順此通路,一路緩緩向前,穩穩抵達碼頭。
碼頭上沒有接應的弟子,倒是在離碼頭一丈遠的梧桐樹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身披一襲華貴紫袍,身姿修長挺拔,恰似勁竹一般。如墨的長發,半束於一對精巧的銀色鳥翅發飾之中,發飾在日光下閃爍著冷冽華光,他正肆意仰躺在梧桐樹杈間。一片梧桐樹葉悠然蓋在他的面龐之上,遮住了他半張臉,一條腿漫不經心地高高翹起,衣袂在微風中輕輕拂動,舉手投足間,盡顯張揚之態。
寒時序等人正欲下船登岸,動作卻猛地一滯。剎那間,一道寒芒自高處裹挾著淩厲勁風劈下,一柄利劍就這樣直直地插入他們面前的地面。
眾人腳步下意識往後退去。寒時序瞳孔猛地一縮,緊緊盯著那把劍,周身靈力悄然流轉。身旁的弟子們也都繃緊了神經,慌亂地握緊手中法器,不自覺屏住呼吸,目光中滿是警惕與驚愕,死死盯著樹上之人。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船上的弟子們道:“這位是宗門尹家的少主,號稱天下第一劍,今日若無人能戰勝他,他便不允許我們進入靈湖教院。”
站在寒時序身旁的一位仙門弟子道:“真是放肆,他可知我們自何處而來?”
船上的弟子繼續道:“呦,仙門來的啊,那你們可更過不去了。他面對宗門弟子時頂多使出兩成力將其逼退而已,可若面對仙門弟子,他可要使出十成,非要將仙門弟子打傷不可。”
有宗門弟子小聲嘟囔道:“還有沒有人管管他了……先生們不管嗎?這與霸淩行為有何區別?虧得我一直以為尹家都是如尹江月宗主一般的光風霽月之輩,可尹家的少主怎麼這樣……”
也有宗門弟子為慕強之輩,道:“我想,若他的行為犯了教院的規矩,先生自會派人阻止。”
更何況,宗門弟子也苦仙門久矣,認為憑什麼只有這群人才可以享受天上豐沛的靈氣,而他們卻要在下界受苦熬刑,生來資質平平,花一輩子的時間修煉,也無法望其項背?
若尹傾辭能戰勝仙門弟子,也能為宗門弟子揚眉吐氣。
隨著仙門船隻越來越多,仙門弟子們越聚越多,現場氣氛突然變得很微妙。
與寒時序同行的仙門弟子欲上前挑戰尹傾辭,被寒時序攔住了。
寒時序搖搖頭,命他們靜觀其變,於是他們的小船也隨其他小船一起停靠在了一旁,為後來的小船讓出一條路。
少年時期的雲黎乘小船而來,面露疑惑之色,瞭解狀況後,臉色變得很差,他這等倨傲的性子,自然見不慣一個普通的宗門弟子耍威風,當場提起劍,與尹傾辭戰作一處。
而寒時序也看清了尹傾辭的相貌。
那隻遮擋尹傾辭眉眼的梧桐樹葉落了地,含情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掠過眾人,竟令眾人恍惚了一瞬。
哪怕是身居高位、見多識廣的仙門弟子,也未曾見過有如此風姿之人。他們目光凝滯,心底暗忖,這世間竟有如此風華絕代之人,往昔所見,與之相較,皆黯然失色。
正與尹傾辭交戰的雲黎,與尹傾辭四目相對的剎那,神情也呆滯了片刻。
“看好了,劍不是這麼拿的。”尹傾辭勾起唇角,手中入紅塵輕輕一挑,險些使雲黎的劍脫手。雲黎當即集中精神,專心和尹傾辭比劍去了。
圍觀者皆發出嘖嘖嘆聲,為尹傾辭這淩厲迅猛,又不失輕盈飄逸的劍法。
尹傾辭剛結丹,甚至比不過雲黎結丹後期的修為,可他竟單憑劍招壓得雲黎難以招架,使雲黎汗流浹背,令眾宗門弟子不由得心中激蕩。宗門弟子在面對仙門弟子時本會自慚形穢、妄自菲薄,畢竟修真下界靈氣稀薄,更沒有珍貴的修煉資源,修為漲勢自然會慢,但今日得見二人爭鬥,宗門弟子竟能單憑劍招壓制仙門弟子一籌,令他們不禁熱血沸騰。也不知誰喊了一聲,眾宗門弟子竟為尹傾辭加油鼓勁起來。
雲黎只覺對方的劍越來越難招架,一個晃神之後,入紅塵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咬著後槽牙,自是不肯認輸,要和尹傾辭再比一場。尹傾辭嘆息一聲,手腕一轉,一劍拍在雲黎的脖頸處,將他拍暈了。
尹傾辭看了一眼倒地不醒的雲黎,道:“下一個。”
回應尹傾辭的並非新的挑戰者,而是一條由鮮紅符文串聯而成的紅綾。
緋煉不知何時從寒時序的袖中離開,竟這樣直直奔尹傾辭而去,連寒時序一時都沒察覺到。
尹傾辭正仰頭間,只見一條仿若遊蛇般靈動的紅綾,裹挾著颯颯風聲,直朝自己飛撲而來,他瞬間認出這是一件法器。然而,細察之下,紅綾並未隱匿絲毫殺意,反倒像是一件為他送上喝彩的奇異物件。
尹傾辭目光灼灼,好奇地緊盯著紅綾之上的符文,試圖辨認出何意,他玩性大發,手中的劍鞘輕抬,悠然挑向紅綾首端。剎那間,紅綾圍繞著他曼妙地飛旋一圈。
一番端詳後,尹傾辭暗自判斷:這符文像是古語。
而後搖搖頭,心道:不認識。
不料變故陡生。
剎那間,紅綾竟纏上了尹傾辭的身軀!尹傾辭心中暗叫不好,想要躲避卻已然來不及,幾乎就在須臾之間,紅綾將他全身捆綁,令他重心不穩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