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收拾一下,下午再過來,麻煩你幫忙看一下。”唐梅拎著裝飯盒的布袋,向前走了幾步,到距離病房稍遠的地方跟舒望說話。
“孫子剛滿周歲,在家讓老伴兒看著我不放心,我回去看一眼,給他們做做飯就回來。”
“沒什麼大事的,早上醫生來查房也沒說什麼,他今天醒來就好多了。”
舒望點頭應下,“好,您放心,我會在這裡等小楓到的。”
唐梅好像依舊放不下心,又回頭看了眼病房門,“小楓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她現在在飛機上,應該用不了兩個小時就能到醫院。”舒望不知道唐逸楓說沒說過,替她解釋一下,“昨天北城下大雪,所有航班都延誤了,高速也封了,她沒趕上昨晚的飛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唐梅兩手端在身前,聽完只是一個勁兒點頭,怎麼都安不下神的樣子。
舒望想到剛才看到唐觀山的樣子,他頭發胡茬都白了大半,整個人幾乎瘦成皮包骨,臉上手上都像薄薄一層皮包裹住骨頭,稍稍一動就止不住氣喘。
這個樣子應該不是病了一兩天能有的樣子,至少也有幾個月了。
她遲疑了一下才問,“叔叔他這樣多久了?為什麼之前沒告訴小楓?”
唐梅一想到這裡更是忍不住嘆氣,“他……他……唉,他不讓我說。”
“前幾個月要動手術的時候,大哥來問我,能不能幫個忙,我這才知道他得病了,那之前他都瞞著所有人。”
“他不讓我跟小楓說,可我越想越急,還是給她打了電話……”
唐觀山當時跟她說自己要動手術,也隱瞞了詳細病情,只說是腿腳毛病,可唐梅向來是個沒主心骨的,一聽到手術就已經覺得是天大的事情,慌裡慌張就給唐逸楓打了電話過去。
唐觀山知道後跟她發了好大的脾氣,後來肺癌的事瞞不住了,再次跟唐梅千叮萬囑,說不能告訴唐逸楓。好言好語地說、語重心長地說、大發雷霆地說,他脾氣倔得很,有心想瞞,這事兒除了他弟弟妹妹沒一個人知道。
直到前兩天,唐觀山住院昏迷,高熱不退,連著兩天都意識不清,唐梅才終於忍不住打電話過去。
將唐梅送至電梯口,舒望回到病房時,唐觀山依舊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著,不知是醒著還是睡下了。
四人間的病房,除了四個臥床的病人,還有四個陪護的家屬,本就不大的病房裡更顯得窄小敝塞。唐觀山的床位在門邊,不時就有家屬或護士在門口往來進出,病房門保持敞開狀態,外間嘈雜一直傳遞進來。
“咳……”
唐觀山又咳起來,聽著像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的那種,他咳完盡力側身,伸手想去夠床邊水杯。
舒望坐在床側椅子上,見狀連忙起身,幫他拿杯子。
“水涼了,我幫您兌點兒熱水吧。”
唐觀山搖搖頭,伸手接過,“不用,涼的好……”
他抿了一口,緊接著又大口喝了兩口,手在胸前比劃一下,“燒心……”
唐梅說唐觀山吊了兩天營養針,幾乎沒有進水進食,此時見他喝得這麼急,舒望有些擔心他嗆到,她站在一旁等著接水杯,唐觀山抬頭時看了她一眼,“你是小楓的朋友?”
“嗯,我叫舒望。”
舒望其實不知道該跟唐觀山說點什麼,眼前是唐逸楓的爸爸,還是關系不怎麼樣的爸爸,她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只是此刻見唐觀山在看自己,她想了想,還是把口罩摘了。
唐梅走後,唐觀山一直安靜躺在床上,都沒跟舒望說過話,此時見到她的樣子,才又開了口。
“我見過你。”他再次使力氣起來一點,一隻胳膊撐住半邊身子。
舒望稍稍愣住,唐觀山伸手比劃,指指手心,“……手機上,我看過小楓發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