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楓在此刻一瞬間想起好多,她剋制不住地想起在醫院最後陪護的那幾天,自己一刻都不敢離開,生怕哪個時間段自己不在,唐觀山就碰巧長眠在那一刻。
她不走,舒望就陪著她一起硬熬。
那家醫院的住院部真的好舊了,全市最好的三甲醫院,醫療水平很好,每天樓裡都是人潮洶湧,可是很多年沒有重新裝修過,所有硬體設定都很舊了。
白色牆面下方一處處黑印,床頭櫃的塑膠臺面泛黃,怎麼擦都像擦不幹淨,鐵皮儲物櫃的外面有了鏽蝕,裡面不鋪墊子沒法放東西。
舒望是個好愛幹淨的人,每天都要洗澡,外出回來就要洗手,洗完手會立刻擦幹臺面,四件套不論冬夏每週都要換洗一次。
有些人站在那裡就與周圍格格不入,她穿著白色羽絨外套一身光亮,唐逸楓卻看著她逐漸浸泡在那個環境裡。
她看著舒望外套袖口的那一塊汙漬,一連看了三天。
唐逸楓極力把頭扭過去,不讓舒望看見她在哭,聲音平穩後又說了一次,“我們分手吧。”
舒望不知唐逸楓此時突然提分手的原因,可唐逸楓現在情況很糟,無論她是因為什麼想要分手,舒望都不可能在此時答應她,也根本不想答應她。
“我買明天的機票,我們一起回北城好不好?”
唐逸楓垂下眼,沒有回應這句話。
她的沒反應讓舒望有些無措,慌張的情緒來得很突然,可只能努力壓下,“唐逸楓,你看著我。”
唐逸楓不看,舒望就坐到她旁邊的長椅上。
她哭了,舒望看見了。
分手兩個字帶來的感覺遲滯般出現,心口開始酸澀脹痛,舒望看她哭也想哭,可她還是壓下了。
“有什麼事我們過一段時間再說。”
“你現在這樣,我不信你是真的想跟我分手。”
“等你好一些了,我們再談這個。”
她真的好冷靜啊,連自己提了分手都能這麼理性對待,唐逸楓不知道舒望是怎麼做到的,可她話裡那個“好”字,正正刺痛心髒。
好?
舒望很努力地在幫自己,她也想好好的,她也想盡快好起來,可她就是什麼什麼都不好。
舒望太好了,可她自己一點也不好。
她像個鉛墜不斷往下沉,難道要帶著舒望一起墜到海底才算完麼。
或許張愛玲那句話就是錯的,沒有誰該是誰的藥,她不該把舒望當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唐逸楓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近乎崩潰地在哭,“我好累,我沒辦法繼續下去了,我求求你了……”
“你在我身邊我都覺得好難受……”
“我求求你了……”
求求你把我扔下吧。
次日淩晨,唐逸楓一個人離開了,除了手機和證件什麼都沒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