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017年春,西域。
白日已盡,黑夜未及。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廣闊無垠的戈壁灘上,孤零零地立著一間小酒場,宛如滄海中的一葉孤舟。這乃是黑道白道各路人馬,在進入荒無人煙的大漠之前,最後的歇腳飲馬之處。
這種地方,向來魚龍混雜,法理道理管不上用。若想保住性命,一是要低頭做人,少惹事,二,是要把腰間的傢伙磨利了,藏好。
在這地界上,誰膀子粗,誰就是爺。
今日傍晚,這酒場被一夥盜賊給包了。屋外拴著幾十匹馬,屋裡頭是幾十條鬍子拉碴、衣冠不整的糙漢,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一身汗臭,滿嘴粗言。
聽他們講,賊人們今天剛劫了一支商隊,這是來慶功的。從日暮到黎明,酒場裡頭所有的酒肉都由他們獨享,別的酒客只能就著酒香下飯,敢怒不敢言。
畢竟,論膀子粗不怕死,誰比得過這幫滾刀肉?
“瞧這娘們兒!”
盜賊們喝到了興頭上,其中的一個紅臉大漢,“咣”地一聲將酒壺敲到了桌上,指著鄰座的一個女子便喝道:
“這黃毛金眼的,俺瞅著像個妖怪!”
經他這麼一點,附近的賊人們紛紛轉過頭,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頓時便鬨鬧起來。
“可不是嘛!”
“這金毛,是美女狐啊,俺在城裡聽說過,專吸男人的精氣!”
“咱們這幾個月不見女色,最不缺的就是他孃的精氣!兄弟們一起上,還喂不飽這隻狐狸精?”
“說得是啊!”
那女子生著一頭明亮的金色捲髮,雙眼是世間罕有的琥珀之色,那白圌皙的肌膚與立體的五官,皆非東方人特徵,倒是分外的貌美,就連京城的宮女,見了她的樣貌,都要妒上三分。披在她身上的那條防沙的袍子,非但不能掩蓋住她那姣好的身材,反而還撩得這群賊人浮想聯翩、蠢圌蠢圌欲圌動。
這幫盜賊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正愁不夠盡興呢,見了這麼一位美女,正如飢腸轆轆的野狼碰見了肥圌美的羊羔,自然是一哄而上,圍了個水洩不通。
“我聽說你們胡人共圌妻......”
人群中的一個佝僂黑瘦的傢伙,露著一口殘缺不齊的大黃牙,上下打量著那女子的身體,猥瑣地笑著,道:
“兄弟們賺了大錢,自是不會吝嗇,今兒個晚上一人送你一個相公,你要是不要?”
這話一出口,周圍那一圈漢子便也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更有好事的,高聲叫道:
“也算俺一個!”
一般的女子碰見這種事,怕是魂都要被嚇飛。可這胡人女子,不但膽子大,涵養也出奇的好,不動怒,不畏縮,竟掩著嘴巧笑道:
“諸位官人豪禮相贈,小女子自是不敢不收。就怕諸位命數太薄,活不過這花燭之夜。”
那幫盜賊聽見這話,先是一愣,接著便一齊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哈哈,這娘們說的什麼玩意?命數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