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對於隱藏在櫻樹後邊的火之裡炎華來說,正是最佳的逃跑時機。
眼前的二人正專注於戰鬥,即使她悄悄溜走,也不一定能察覺到。即使察覺到了,也會礙於面前的強敵,而沒法拿她怎麼樣。
但是,她並沒有逃跑。
她被眼前這場顛覆常識的戰鬥深深地吸引住了,即使眨一下眼皮,都會嫌浪費時間。那對樹根一般紮根在土地上的雙腳,自然不會協助她逃跑。
她只覺得,自己長年累月構建起來的那遵於科學常理的世界觀,正在隨著面前二人的一舉一動,漸漸地土崩瓦解。她早已忘記了逃跑,甚至忘記了生死,僅僅是在機械性地,接受著雙眼所捕捉到的資訊。
納蘭暝是主攻的那一方,而茨木華扇,則疲於防守。
儘管表面上看攻守分明,雙方卻是勢均力敵的。納蘭暝四處閃轉騰挪,尋找下手的機會,華扇則蓄勢待發,醞釀著僅有一次的,致命反擊。
二人腳下的土地,已然裂成了一大片廢墟瓦礫一般的碎塊,就像是地震肆虐之後的殘骸。整個無緣塚裡,已經連一處平整的土壤都不存在了——那是華扇的一拳之威。
以納蘭暝的力氣,踩裂地面不過輕輕鬆鬆,手撕鋼板也並非難事,而華扇的一拳,卻足以粉碎視野範圍之內的一切,連一寸立足之處都留不下來。
這便是“怪物之力”與“鬼神之力”之間的差別,也是納蘭暝不敢貿然近身的根本原因。吸血鬼的身體能力固然優秀無比,一旦碰見比自己還要強大的怪物,卻往往拿不出太好的對策。
畢竟,在無法使用魔法的情況下,刀子要捅進敵人的身體裡,才能算贏。而怎麼辦到這一點,就是個十足的技術活了。此前的挑釁、嘲諷,乃至揭穿華扇的真實身份,不過是為了擾亂華扇的心思而打出來的心理戰,真正到了勝負關頭,納蘭暝所能依靠的,唯有紮實的功夫。
“正面來了哦!”
納蘭暝這麼喊著,卻繞到華扇的側面發動了突襲。而華扇也沒有上他的當,扭過身,照著他的臉一拳揮了過去,雖未能打中,卻成功地將納蘭暝給逼退了。
“嗯!”
納蘭暝揉了揉被華扇這一拳的風壓給吹得迷迷糊糊的雙眼,道:
“滴水不漏啊,仙人姐姐!”
“彼此彼此吧!”
華扇一臉正色地回應道。
儘管納蘭暝閉著眼睛,看起來渾身破綻,華扇卻不貿然追擊。她知道,這明擺著就是對方故意賣給她的破綻,是陷阱,一旦踩了進去,便是萬丈深淵。
納蘭暝看她老是不上當,也沒啥好法子,只好開始了新一輪的遊擊。此時的二人,正在空耗體力,以求對方比自己先一步顯出疲態,然後抓住失誤,一擊制敵。
華扇那恐怖的力量,納蘭暝的切割能力,二人都有絕對的殺手鐧,都有一招撂倒對手的能力,就看誰能打出這一招了。
就在這時,轉機,戲劇性地降臨了。
“停下來,如果我想要打中他,必須先讓他停下來。”華扇緊盯著納蘭暝的一舉一動,心道,“他這詭異的速度,不像是單憑身體能力所能達到的,這之中,究竟隱藏著何種玄機?”
這個時候,華扇注意到了一個,先前被她忽略掉的細節。
那是一個相當隱蔽的小動作:每次完成“瞬間移動”之前,納蘭暝會迅速地彈一下右手的食指。有時他會將手藏在身後,有時會用衣袖掩蓋,有時則會用一些更大的動作掩飾過去,但是無論如何,只要他還在使用那種奇怪的移動方式,他就必然會做出這一動作。
正是這個動作,解答了華扇的一切疑惑。
“原來如此!”華扇心想,“這就解釋得通了!這傢伙瞬移的關鍵,是血!”
是血,沒錯,納蘭暝每次用手指彈出去的,並非別的東西,而是一小滴,他自己的鮮血。透過有針對性的、仔細的觀察,華扇發現,這傢伙總是會提前從末梢的毛細血管中放出一點血,匯聚於指尖,在將血滴彈飛的那一瞬間,他便會突然消失,然後,準確無誤地出現在血滴的落點上。
雖然不知道這一招的原理是什麼,但它是怎麼生效的,華扇已然一清二楚。剩下的,就是破招了。
而這真的沒有什麼難度可言。
“既然是用血來做引子,那麼它的射程必定不會太遠,而且,一旦被截住了去路......”
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華扇伸手指向了納蘭暝,大聲道:
“聽好了吸血鬼,接下來,我會從正面對你發動強攻,一擊解決掉你!”
“呵呵,這個樣子啊?”納蘭暝站定在她面前不遠處,笑道,“那麼,我就先避開你的拳頭,然後從你的背後發動偷襲,怎麼樣?”
“來吧,吸血鬼,讓我看看是我的拳頭快,還是你跑得快!”
“女士優先,仙人姐姐!”
見對方始終不肯先出手,華扇也毫不客氣,三兩步逼到了納蘭暝的面前,握緊拳頭,對著他的胸口,打出了排山倒海的一擊。
她並沒有留手,也沒有為自己留下任何後退的餘地,就是真打。即使明白這一拳不可能命中,她也在拳頭裡灌注了全部的力量。
她要假戲真做,讓納蘭暝相信,她是來真的,因此她絕不能留下後手。只有將自己的性命作為籌碼,丟上賭桌,華扇才有贏下這場賭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