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一刻,人之裡北面,稗田家大院。
石人騎士登場以後,戰況就變成了一邊倒的碾壓。
面對那冰冷的鐵石軍團,獸群連抵抗一下都做不到,只能單方面地被蹂躪、虐殺,就像曾經試圖阻擋它們的那些民兵一樣。
很快,石人騎士的馬刀斬落了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胖子殭屍的腦袋。至此,來襲的喪屍生物已被全數除盡,一隻不剩,從山坡底下衝上來的“援兵”也不再有了。
危機暫時解除了。
白靈命令騎士們下馬,並將所有的野獸屍體堆放到先前那座從畫裡飛出來的大山所砸出的大坑裡,與那一大坨被壓得稀爛的野狼屍體堆在一起。
幹完這些以後,這一百名沉默,卻無比忠誠的勇士便回到畫中去了,就像其它被白靈從畫中喚出的人或物一樣。或許某一天,它們將再度從永恆的沉眠之中甦醒,重新提起長槍,為賜予它們“生命”的造物主而戰。
它們從沒真正地活過,也就無需畏懼“死亡”。只要仍為主人所需要,它們就是不朽的。
當然啦,那幅畫在稗田家屋頂上的“百騎繪”,後來成了稗田家的守護神,被小心翼翼地從房頂上拆下,然後珍藏了起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總之,騎士大戰惡獸的故事就到此為止。在它們離去之前,那些被它們丟進坑裡的,數量龐大的屍體,便已替代了土壤,硬是將那深度接近兩米的大坑給填平了。
恐怕沒有任何人願意踩在這軟不拉幾的肉毯上,刨除掉視覺衝擊,光是那沖天的屍臭,就足以殺人了。好在白靈手快,坑一平就立馬往裡丟了一張寫著“焚”字的紙條。
現在,烈火在“萬獸坑”裡熊熊燃燒,火光將院子映得通亮,濃煙升上了夜空,為那濃厚的黑暗添上了一筆墨。難聞的焦糊味四散開來,嗆得白靈直咳嗽。
“總比屍臭強多了。”他這麼想著,在稗田家門前的木臺階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妹紅就坐在他身邊,嘴裡叼著一根菸,默默地抽著。她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橙紅的火焰在那清澈的眼眸之中歡快地舞動著。
藉著火焰的亮光,白靈透過那件被撕破的襯衫的縫隙,看清了她的肌膚——雪白之中帶著些凝結的血跡,光滑且完整,而那道原本十分駭人的傷口,卻不見了。
白靈多看了兩眼,最終確定妹紅身上的傷已經完全癒合了。他不知道妹紅是怎麼辦到的,而且也不打算去問。
在這幻想鄉里,人人都有些難以啟齒的小秘密。看破而不說破,對所有人都好。
畢竟,白靈自己也不喜歡被人追著詢問身世的感覺。
“喲,白靈小鬼。”
妹紅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香菸,遞向了白靈,臉卻依舊朝著火坑,頭也不轉地問道:
“來一根不?”
白靈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手,很平靜地說道:
“小生今年十三。”
“呼——”
妹紅也沒說啥,只是緩緩地將香菸塞回了兜裡,接著仰頭吐出了一大團白煙。
“今天沒有月亮啊......”她盯著漆黑一片的天空,喃喃道,“不是個好兆頭啊。”
白靈既沒有認同,也沒有否定,只是靜靜地看著妹紅的側臉,一語不發。
“十三歲,十三歲是個好年紀啊,十三歲!”妹紅又嘆道,“滿是希望,滿是夢想,彷彿伸手就能夠到月球似的。”
她說著,真的向天空伸出了手,五指張開,又握緊,似是想要抓住什麼,可又沒有抓到。接著,她又放下了手,鼻腔猛地噴出了一股帶著煙味的氣,苦笑著自嘲道:
“我在你這個年紀,不,大概比你稍大一些的時候,可是個活蹦亂跳的壞丫頭啊!那時候別說抽菸喝酒了,比煙還毒一百倍的藥,我都吃過,哎呦!”
“是嗎?”白靈淡淡地道。
“可不是嘛!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說罷,妹紅又叼起菸嘴,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再一股腦地吐出去,好像只要這麼做,就能吐盡所有哀愁似的。
實際上,不能。
“你很棒,”她說道,“我以前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陰陽師,或者法師、巫師、術士、道士,或者別的任何使用那些稀奇古怪的法術的人。如果把博麗巫女排除掉的話,你大概是我所見過的人裡頭,最有才能的了,而且還這麼年輕......”
“您過獎了,藤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