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六刻,博麗神社前院。
拉杜三世站在塞錢箱的殘骸上,一言不發地凝望著院子中央的那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橙紅的火光在他那張扭曲的碎臉上跳動,溫暖了他那顆渴望復仇的心。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蛋白質燒焦的味道。要是納蘭暝既沒能閃開,也沒能拿出有效的防禦手段的話......那他現在應該已經糊得不能吃了。
藤井和彥癱坐在博麗神社的門廊上,戰戰兢兢地望著拉杜三世的背影,雙手捂嘴,不敢吱聲,生怕眼前的這隻惡鬼會突然轉過身一巴掌把他拍死。
不,他都不用出手,只要再給和彥看一眼他的臉,就足以把這個小屁孩嚇得心肺停止了。
現在,和彥已經知道了,這傢伙根本就不是什麼神明大人,更不是什麼可笑的“路人”,他也知道,一旦納蘭暝被幹掉了,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上天保佑啊,納蘭暝,不,納蘭哥哥,你可千萬別死啊!”
像是在回應他的期待一般,那團將納蘭暝整個吞噬掉的火焰,漸漸地弱了下來。然而,當火焰的外衣褪去,本該出現在那裡的,因過度焚燒而徹底碳化的屍體,卻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球。
那是一個焦黑的,表面佈滿裂紋的大圓球。其大小,剛好可以容納一個蹲下來的人。
看見這個怪球,和彥差點沒笑出來,而拉杜三世,則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壓根就沒有眉毛。
火焰散盡,黑球的外皮便一片片地剝落下來,如剛剛孵化的鳳凰蛋一般。破卵而出的,自然不是別人,正是納蘭暝。這傢伙單膝跪地,面色蒼白,滿頭大汗,顯得疲憊不堪,臉上倒是掛著得意的笑容。
“冰火兩重天,爽到我啊......”納蘭暝喘著粗氣,笑著說道。
他的臉頰上掛著一道很淺的燒傷,嘴角還破了皮,上衣的領子也有點開線,估計是被火焰爆發時的衝擊波給擦到了。當然,這點小傷,與他直接吃下這百多枚寶石的火焰所要受的傷比起來,根本不足為道。
“精彩,不得不說,防得相當精彩。”望著浴火重生的納蘭暝,拉杜三世拍著掌,假意讚歎道,“我很好奇,為了結出這個繭,你究竟出了多少血呢?”
“呸!”
納蘭暝一口血沫子吐到了地上,罵道:
“沒你親媽生你的時候流得多。”
聽見這句話,拉杜三世忍不住搖了搖頭,卻並沒有還嘴——與這種野蠻人對罵,有辱他的貴族身份。
納蘭暝扶著膝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剛一起身,忽地眼前一黑,腳下一軟,便要向前倒去,還好他調整得及時,穩住了步伐,這才沒跌回地上。
“呵呵......”
看著他這幅狼狽不堪的模樣,拉杜三世冷笑了幾聲,道:
“至少我猜中了一點,為了防住剛才那一招,你的體內已經剩不下多少血了吧?”
“你說得沒錯,”納蘭暝晃了晃尚有些發暈的腦袋,“我身上的血液只剩下三成不到......但這也足夠我殺掉你了。”
速度差是個非常奇妙的東西,納蘭暝的聲音聽起來還很遠,可他本人卻已經衝到了拉杜三世面前——這給拉杜三世帶來了一種非常奇妙的、不真實的感覺。
納蘭暝的那隻向前伸出的右手,只差幾厘米就要摸到拉杜三世的臉了。這一次,他不會再給對手留機會了,一旦觸碰到對方,便直接切碎,一擊制敵,根絕後患。
可惜的是,他的敵人也沒有給他留機會。
“不好,快點避開!”
察覺到異常的藤井和彥,第一時間便叫了出來。然而,等他的聲音傳到納蘭暝的耳朵裡,一切都晚了。
“嗚嗯!”
兩根由高度壓縮的沙土構成的長牙,猛然間從拉杜三世面前的地面上竄出,一左一右地刺進了納蘭暝的胸膛裡,同時,也阻住了他前進的步伐。劇痛之下,納蘭暝咬緊牙關,擠出了一聲悶哼。
換成平時的他,肯定能在被刺中之前反應過來,然後迅速後撤,躲掉這一擊。但是現在,儘管他已經注意到了那突然破掉的青石板與聚攏起來的沙土,因缺血而麻痺的雙腿卻已無法支撐他完成閃避的動作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刺穿,毫無辦法。
鮮血從他那破碎的胸腔之中湧了出來,如泉水一般淅瀝瀝地滴落在腳下的石板路上,滲進了石板之間的縫隙裡。他的體溫在下降,體內所剩無幾的“生命”,正在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