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閨房內是一片沒有雜質的紅色:紅木的梳妝檯、緋紅的牆紙、玫瑰色的遮光窗簾、硃紅的蠟燭上點著橘紅色的火焰。一個擁有赤色雙眸的少女,正躺在粉紅色的歐式雙人床上,輾轉難眠。
這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歲上下的年紀,留著一頭海藍色的、半長不短的波浪捲髮。她的肌膚潔白無瑕,連一絲血色都沒有,這使她看起來像個做工精美的洋娃娃。只是,微微張開的小嘴中隱約露出的,那對過於鋒利的犬齒,以及背後那對深紅的蝠翼,都令這個“洋娃娃”顯得有些邪惡。
蕾米莉亞·斯卡雷特失眠了。
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了,卻連一丁點睡意都沒有。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往日的此時,她都早已沉入夢鄉,但是現在,蕾米莉亞只覺得越躺越精神。
雖然今天依舊是個清閒的好日子,但她卻完全平靜不下來。一股由意識深處升起的預感佔據了她的內心,讓她久久不能入眠。這股預感,雖不清晰,卻令她十分懷念,彷彿將要與久別的舊友重逢一般。
“難道說......是那個人?”蕾米莉亞猛地坐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那傢伙怎麼會......不,正因為是他,所以才有可能啊!”
她窮盡自己五百年來所有的記憶,也只能想到一個人,只有那個人,能令她如此魂牽夢縈。
“咲夜!”她大聲呼喚著僕從的名字,“準備一下,我要出門了!”
蕾米莉亞一直以來都是個相信直覺的人,現在,她的直覺告訴她,此刻的預感只是即將降臨的一連串“命運”的先兆而已。只有先發制人,才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與其躊躇不前,不如馬上動身,行動派的蕾米莉亞在確定了目標之後,從來不會猶豫。
蕾米莉亞跳下床,脫去絲質睡衣,換上了自己平時穿的那套淡粉色洋服,戴上那頂綁著紅色絲帶的睡帽,草草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向外走去。她一拉開臥室的門,就見到那位可靠的從者,已準備萬全,正提著一把陽傘站在門口,安靜地等待著。
那是個身材修長的少女,約莫著十七八歲的樣子。她身著一整套藍白女僕裝,一頭銀髮,臉頰的兩側各紮了一條小麻花辮。這位女僕渾身上下都透著與她的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幹練,身為從者,其儀態堪稱完美。
“冒昧地問一下,大小姐,這麼急著出門是要去哪兒?”從者十六夜咲夜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問道。
“去哪啊......”
蕾米莉亞一時間愣住了。她只想著要趕緊動身,卻連目的地都沒想好。不過,找到目的地對她來說也並不困難。
“咲夜,去把今天的文文新聞拿來。”
“是的。”
那隻天狗瞎寫的小報,平時最多隻能用來擦擦玻璃、墊墊碗,但是現在,卻有了存在的價值。天狗幹別的不行,唯獨在嗅到新聞時,跑得比誰都快。如果她的預感沒錯的話,關於“那個人”的訊息應該早已登報了。
咲夜僅在蕾米莉亞的面前消失了不到一秒鐘,便再次出現了,手上還多了一卷報紙。若是第一次見到她的人,肯定會被這變魔術般的行動驚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對此習以為常的蕾米莉亞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便從她手中接過了報紙。
“從外界來的吸血鬼,降臨在博麗神社!”
這是今日報紙的頭版頭條,蕾米莉亞僅是掃到了這行標題,與它下方的照片,便直接將報紙丟在一旁,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去博麗神社!”
於是,主僕二人的新旅程,就這樣開始了。不過,現在正在博麗神社的院子裡忙得熱火朝天的納蘭暝,就對此一無所知了。
那隻破烏鴉,完全不靠譜,稍微給她一鬆綁,就一溜煙地跑沒影了,只留下納蘭暝一個人收拾這爛攤子。
要說冤,納蘭暝是很冤的,畢竟他完全沒搞破壞,最後卻要給別人擦屁股。儘管如此,他卻是有冤也叫不出,肇事者逃跑了,總不能跑去跟博麗靈夢講道理吧?因此,這個啞巴虧他是吃定了。
博麗神社的院子說大不大,但是打掃起來還真不小,更何況被糟蹋到這個地步,不費一番功夫是搞不乾淨的。納蘭暝搞定手頭的活之後,便一頭栽在博麗神社的走廊上,面如死灰。
想來也是,雖然他不像別的吸血鬼那樣懼怕陽光,但是被正午頭的太陽這麼暴曬,總歸是受不了的。晚秋的陽光雖已失去了熱度,想讓一隻吸血鬼難受,還是綽綽有餘的。
“喂!”靈夢拉開拉門,將一杯粗茶放在了他的手邊,“給你茶!”
“嗯......”納蘭暝趴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哼。
他就這樣,像條死狗似的趴在那老半天,才坐了起來,抓起茶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