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計劃安排都被這幾天發生的事打亂,江惟英看著他睡著的樣子,心裡只能又再一次勸自己“算了。”
具體是什麼算了,林預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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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惟英沒有在這裡常住的打算,之所以選擇這個城市,除了醫療技術跟裝置都相當先進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對外金融的接納性相對中心城市來說更優越,是個極好的中轉樞紐城市。江惟英個人資産幾乎不上臺面,但與他相關固有資産市值已經是一串相當長的流動數字,這些數字會隨著股市上升或蒸發,長度只會變得更長,唯獨很難拿出來變成堆砌在家裡的真金白銀。他花了不少精力才把江合旗下主要産業地股份提純,剩餘的東西要麼是沒什麼前景,要麼是夕陽産業,要麼就是實在亂得等同於壞賬,他實在懶得追究。
他走之前把大多數事情都委託了集團處理,那是個強悍的系統,人才裝置俱是頂尖,資料中心深埋湖底,根本不勞動人操一點心。
可他還是留了些糟心事給林預,那些對林預來說焦頭爛額也摸不著頭腦的東西,連集團都看不上眼,何況沒有江惟英的指示,集團更不會插手過問,林預不懂,馮泉夠聰明也許能猜一星半點,至於再也沒有聯系過他的那個表弟,估計已經徹底寒心了。
林預不在國內,他也不在,大會開不起來自然要亂成一鍋粥,江惟英樂見其成,亂有亂的好,他沒打算理會。
曾經守著醫院,就像守著一片故土,不過他的故土是萬惡之源,他一邊打心底裡惡心一邊虛為委蛇,實在沒什麼事幹的時候,倒也能跟醫院相安無事。可即便身處中心,他也從來沒覺得這是什麼幹淨的地方,之所以能呆下去,原因也是很離譜,他就喜歡看白大褂,各種各樣的白大褂,各種各樣的穿著白大褂的背影,他站在一條河裡看一群魚,卻只等其中一條魚。
現在等來了,那這個醫院對他而言自然就沒什麼用了。
只是可惜了一些人。
世上大多數人與人能相處下去的原因都只是因為有價值可以利用,任何關系都一樣,如果能各取所需,那就是很完美的了。也曾以為顧棠雨多少能有些價值,不過在利益面前,親女兒親兒子都只是工具罷了,顧棠雨沒價值,江惟英只能換一個,所幸顧星移確實沒讓他失望。為他拿到了清除顧氏原始股的關鍵資料。稀釋股權,以利謀利,資産早已流向四海之外,往大的方向追究起來,顧家可以沒有下代。當然,顧星移也不會有,安全問題更致命,江惟英也不能成為顧星移的靠山,但可以把顧星移送得更遠,錢做不到的事情,權可以,顧星移所在之地,已經是顧家幾輩子都夠不到的高度。
江惟英對他,是還了情的。
而對姜辭則複雜得多。
江伯年還沒有病入膏肓之前,也忌憚過一個人,他的老外公。為了討好這個曾經權勢滔天的老人,江伯年眼也不眨地將自己的親兒子當成物件奉上,以表那絕無二心的誠意。
其實就算沒有林預,也沒有人能奪走江惟英的一切,哪怕是江惟英自己。
對姜晟來說,江家如今的一切,都離不開他的扶持,本就是他的。
否則為何姜辭小小年紀要背井離鄉,遠離父母,來跟他一個性格怪異不好相處的表哥作伴。
因為他有的一切,他的親孫子,他姜家的下一代,至少也該有一半。
可惜姜辭生來就父母雙全,被各種寵愛澆灌著長大,他不懂世事陰暗,更不明白人心如蟻穴,遠看千瘡百孔,近看頭皮發麻。
何止顧家,顧氏一家受董事會裡的大小股東擁戴數十年,每一份股權的流失路線何其相似,繞了大西洋走一圈,最終歸攏的地方對江惟英來說並不難探究。
何況,他實在太擅長挖掘東西了,這十幾年來,挖出什麼東西,他都已經不太驚奇了,
遲了這麼多年姜辭才學會長大,本就是姜晟培養不周,又怎好怪自己一步步讓他懂世事殘忍。只能說,趁著自己還在,能教會姜辭早點看清腳下的路,他江惟英就已經是一個體面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