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叫幹爹
第六章
韓雪梅把家裡下蛋的母雞給殺了,噴香噴香熬了一整鍋雞湯,又去集上調了幾個冷盤,葷素都有,還配了瓶老村長酒,熱熱鬧鬧擺了一整桌。
魏柏雖然年紀不大,但總隱隱覺得她媽媽這種不說明白就請人吃飯的做法不夠敞亮。
他去找潘小武商量對策,潘小武卻啃了滿臉的西瓜汁說:“那有什麼不好,傅老師成了你幹爹,你們就是一家人了,有了你這個幹兒子,他以後說不定就留在咱們村教書不走了?”
“吃你的吧,這不坑人嘛!”魏柏一腳踢飛了腳下的石子。
回家時,韓雪梅已經把朱育民和傅知夏全請來了,吃飯的名義是答謝傅知夏的救命之恩。
“又去哪裡溜了,”韓雪梅把碗筷擺好,“你傅老師和校長都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喊一聲。”
“校長好,”魏柏耷拉著腦袋坐下,眼神又閃躲地看向傅知夏,“傅老師好。”
“你這是怎麼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誰欺負你了?”傅知夏好奇地問。
“欺負他,誰敢欺負他,”朱育民彈彈手上的煙,“擱學校裡就數他最混了,成天跟這個鬥了跟那個鬥,沒少跟人拎拳頭,一問他為什麼打架,他就繃著臉不講原因,上回在方俊傑家門口跟人打,差點把人家七十歲的奶奶給氣昏過去。”
“是麼?”傅知夏挑著眉毛看向魏柏,“你這麼厲害的嗎?”
魏柏抿著嘴,隔了一會兒才擺擺手:“一般般吧,不足掛齒。”
傅知夏當即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呀,”韓雪梅狠狠點了下魏柏的腦袋,“不嫌騷得慌。”
那瓶老村長開了封,倒出來的幾杯全下了朱育民的肚。
一頓飯下來,三個大人是有說有笑,魏柏只管低著頭悶不吭聲地吃飯,時不時會偷偷觀察傅知夏,他發現傅知夏不怎麼喝酒,吃菜也是鬆鬆了了,可媽媽熬的雞湯卻喝了不少。
也許是出於禮貌,傅知夏對喜歡的雞湯也是點到即止。
最後在韓雪梅過分的熱情下,傅知夏還是接了一杯酒,仰脖喝了。
沒什麼預備,他這邊才放下酒杯,韓雪梅就提著魏柏的後衣領站了起來,接著便把魏柏摁跪在地上。
在場的傅知夏和朱育民兩兩相望,一時間摸不準狀況。
“快,魏柏,”魏柏被韓雪梅摁作磕頭的樣子,“叫幹爹!”
“不是……咳……”酒氣當時就沖到了嗓子眼,傅知夏被這陣仗嚇得咳了一起來,“姐,您這是做什麼?”
“是啊,雪梅,你這是做什麼啊?”朱育民也站起了身。
“傅老師,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今天去給魏柏算了,程大仙說了,魏柏命格不好,得認個名裡帶‘夏’的幹爹,不然活不過這個夏天,你救了他,今兒就行行好,再幫我們一回。”
傅知夏正想解釋那些算命的全是騙人的空話,是迷信,不可信。
可他看見韓雪梅憂切的眼神,忽然想到,人與人觀唸的溝壑遠遠不是語言所能填平的,如果她真的能被說通,那現在也不會把魏柏摁跪在地上。
韓雪梅一臉的愁容,擔心得幾乎要哭出來:“去年人程大仙就給老徐家的大兒子算了,說十月份不吉利,讓他在家裡呆過十月了再出門,可他就是不信啊,硬要出門剪什麼頭發,結果還沒到理發店人就給大貨車撞死了,最後屍體都不全乎了。”
朱育民放下酒杯,目光轉向傅知夏,惋惜道:“傅老師,雪梅說的這事,不假。老徐家兒子出事時,我就在場。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不信這個,可好些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