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叔見不是土匪,才驚魂未定地站了起來,但好像對國軍也心存忌諱,喃喃地說:“我這裡沒什麼好東西給你們的,軍爺你自己看,有什麼就拿什麼吧。”
估計這戶人家以前被土匪甚至是國軍搶得多了,所以會這樣說,牛牯轉頭掃了一眼,這戶人家確實家徒四壁,幾乎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牛牯不由得心酸地看著佝僂著背的蒼容大叔,說:
“老鄉,我們不拿你的東西,只是想跟你買點吃的東西,我們現在很餓,想買點你煮的粥。”
牛牯說著,就渾身上下的摸,想摸出個錢來給這位老鄉,可這全身上下,一文錢都沒有,旁邊的齊永青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法幣出來,遞給了牛牯。
牛牯轉手給了老鄉,這位衣衫破舊的大叔彷彿見到稀奇事件一樣,看著牛牯,從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緩過神來後,大叔馬上擺手表示不要牛牯的錢,忙不迭嘴地說道,這那能要,這那能要,軍爺們要吃,我趕緊去給你們盛來。
牛牯他們見狀,就不客氣了,坐在桌子上,每人捧著大碗的紅薯稀飯,痛快地喝了起來。
一連喝了三大碗,牛牯才回過神來,一邊把錢壓在大碗底下,一邊既擔心又不好意思地問大叔:
“大叔,你看,我們太不自覺了,把你一鍋飯都吃掉了,等會你自己吃什麼?哦,對了,你一個人?為啥煮這麼多稀飯?”
牛牯的話還沒說完,就發覺自己一陣巨大的睏意襲來,只看見大叔微微露出的笑容和張開的嘴巴,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就一頭趴在了桌子上,毫無知覺了。
……
南京,到下關幕府山草鞋峽。
一路上,難民不知其數,都被鬼子押著,一路默默地向江邊的草鞋峽走去,偶爾有一兩聲嬰兒的哭號聲,在冬日裡陰冷的天氣,平添更多的蕭索和悽慘。
嬰兒哭,大部分是因為餓,幾天沒有飯吃了,母親的奶水都枯竭了,含著乾枯的奶嘴,吸不出奶水,嬰兒不經餓,自然是要哭的。
乾枯的母親,猶如被稱為母親的祖國一樣,默默地被日軍蹂躪著、吸噬著,現正帶著孩子一步步地走向絕望的深淵。
旁邊押解的鬼子,嫌孩子哭鬧煩人,就要把孩子從母親的懷抱裡奪過去,母親哪裡捨得自己的孩子,蹲在地上拼命地護著自己的孩子。
一個鬼子的軍曹,抽出一把軍刀,對著那孩子母親“嗖”的一聲,孩子母親的頭滾在地上,脖子上兩道血,像泉水一樣噴射著。
只剩軀幹的孩子母親頹然倒下,即使死去,但雙手還是緊緊地抱著孩子,鬼子獰笑著,舉起刺刀,把孩子刺中,一把挑了起來,孩子在刺刀上掙扎著,嘶啞著……
旁邊的鬼子哈哈大笑,有一個鬼子還撿起了孩子的母親的頭顱,對著被刺刀刺著的孩子,嘰裡呱啦地說什麼什麼,引得周邊的鬼子一陣鬨笑。
行進中的難民群,見到這恐怖恥辱的一幕,都縮著身子,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這裡,很多難民也不知道鬼子要把他們趕到哪裡去,只知道跟著人群,不停地往前走。
至於碰見鬼子虐殺國人,大部分人都不敢出頭,唯唯諾諾,但凡敢出頭的、有血性的,都被日軍給殺掉了。
其實這成千上萬的人群,對著身邊不多的鬼子,就是一擁而上,壓也壓死鬼子,可就是沒有人敢出頭,大家都等著別人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