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蔡府。
衛覬失神的跪坐在草蓆上,看著已經被家人斂入棺中的衛仲道,刺入腦中的弩箭已經被醫匠拔出來了,傷口周圍也被人清理過,只是那已經乾涸的血洞卻依舊十分醒目,圓睜的雙目早已失去了焦距,醫匠以及衛覬等人曾試圖幫他闔上雙目,只是試了幾次,衛仲道那圓睜的雙目都無法閉合。
醫匠曾想用針線縫合,卻被衛覬拒絕了。
他這弟弟,是死不瞑目,時下人們信奉鬼神之說,衛覬乃儒家學子,不信怪力亂神之言,然衛仲道這死不瞑目的樣子,卻讓他篤信這是二弟有靈,怨氣太重所致。
偏廳之中,丫鬟下人們已經去休息,門外寂靜的黑暗彷彿要吞噬一切一般,只有衛覬一人跪坐在屍棺旁邊,充斥著血絲的雙目之中,壓抑著一股無明業火。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衛正有些畏懼的看著跪坐在屍棺旁邊的衛覬,如同受氣的小媳婦一般慢慢的走到衛覬身邊:“兄長,您找我?”
“坐!”衛覬指了指身前的草蓆,淡漠的聲音裡,不帶絲毫感情,在這寂靜的夜幕下,跟前又停著一座屍棺,著實有些滲人。
“是。”衛正本就畏懼衛覬,今日衛覬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之氣,讓他更加不敢違逆,依言乖乖的坐在衛覬面前。
衛覬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彷彿要將他吞噬一般,一種難言的壓抑感壓得衛正彷彿快要喘不過氣來。
“兄長,您這些天……”衛正張嘴想要說什麼,破一破這壓抑的氣氛。
“啪~”
衛覬突然伸手,在衛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個巴掌打在衛正的臉上,這一巴掌很用力,清脆的耳光聲,在空曠而寂靜的靈堂中迴盪,衛正直接被這一巴掌打的趴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臉,有些發懵的看著衛覬。
“坐!”
衛覬沒有說話,只是再次指了指草蓆。
“大哥,我什麼也沒做啊,你這是……”
“啪~”
“為何?”
“啪~”
寂靜的靈堂裡,清脆的耳光聲不斷在響起。
“夠了!”衛正不知道捱了多少耳光,終於忍受不住了,一把抓住衛覬打來的巴掌,有些氣急的咆哮道,他的半邊臉已經被打腫,此刻看起來頗為猙獰。
“啪~”
衛覬換了一隻手,再次甩在他的臉上。
“我到底何錯!?”衛正站起來,不滿的朝著衛覬咆哮道。
“知道你二哥是如何死的?”衛覬抬頭,直視著衛正,眼睛裡帶著一股衛正從未見過的東西,這一刻,他感覺跪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衛覬,而是他們的父親,父親生氣的時候,也是給人這樣的感覺。
“為路過的蒙面強匪所殺。”衛正鬱悶的道,官府是這麼說的,回來的家人也是這般說得。
“強匪?”衛覬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搖頭嘆道:“你如此愚蠢,為何死的不是你?”
“兄長,我……”衛正不可思議的看著衛覬。
“管家言,強匪有兩人,一人雙乘,出手乾脆果決。”衛覬看著衛正:“若是強匪,只會求財,而且我衛家隊伍雖然不多,卻也有近百人,普通強匪,莫說兩人,便是兩百人,在這河洛之地,也未必敢衝撞我衛家,那強匪未曾對我衛家財物有半點貪念,殺人之後,更是果斷離開,沒有絲毫遲疑,分明就是衝著二弟來的,已經過去六日,你卻連這些都看不出?”
“這……這又如何?官府已經下了海捕文書……”衛正不滿的看向衛覬,只是當衛覬目光看來時,氣勢頓時一弱,聲音也漸漸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