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到容洛身後,寧杏顏凝視著佟氏,聽容洛幹脆拒絕。
“百姓在受苦,本宮怎麼能安心用膳。本宮入城前見過繡州的一位老翁,本宮問時,打聽到決堤河段位於繡州城城東,是紅河中游一段。”容洛微微揚眉,笑容裡沉著一股幹淨利落的勁兒,“那老翁說此時還在加急修補,以防六月再度淹苗毀房。本宮去看看,倒不礙事吧?”
繡州事大,來的不止是容洛與重澈幾人,工部戶部、便是刑部都各自派了官員一同前來巡視。容洛有此發言,崔彤季與繡州的官員都未曾預料,好生愣了一愣,崔彤季道:“前幾日城中下了雨,潮水暫退,但河岸上都是濕泥。今晨去的時候臣還看著一位工匠滑了下去,公主金枝玉葉,怕……”
“不礙事。”
容洛微微一笑:“本宮會水,也會謹慎當心。河堤總是坍塌,陛下憂心,本宮心裡頭也很心疼繡州的民人。不看,本宮決計安不了心。”
繡州什麼情況她都清楚,在摺子第一次遞上去的時候,容洛便讓斛珠悄悄到了繡州檢視。崔彤季與崔氏三房侵吞官餉,河堤便用了極次的砂石泥土修補,工匠也是隨便請了些來修建,沒有專業的匠人督工,這河堤不垮,那就是稀奇事兒了。
崔彤季手抖了一下,忙要說話。容洛這會兒不跟他廢話,目光移到他身後一位一看就是新上任的年輕官員身上,命令道:“你帶本宮去。”
新朝貶黜臣子非常多,可新調任升遷的官也不在少。這官員姓宋,名宋立,屬實是才到任沒多久的新官。來到這位子上,宋立還沒被周圍授過幾輪課,彎彎繞繞的貓膩連半分毫都沒領教到。一聽容洛命令,他怔忪一會兒,下意識頷首。
宋立耿直,幾個吃過災銀的官員心虛得袖袍打抖。
先去了驛站尋重澈,容洛與諸位官員跟著宋立的步子到了紅河岸邊。
江河寬闊,風波寧靜,漣漪浮動,早沒了兇猛地面貌。河堤邊散落著各樣工具,河水順風浸過沙岸退下去,還可見到幾樣工具深深紮在濕泥裡。
堤上無人,幾個火堆的灰飄散在半尺遠外的黑田上。上頭雜草叢生。
繡州司馬有些難堪:“許是……晌午……回去吃飯了……”
“同朝中說事態緊急,卻連個交班的都沒有?”容洛冷眼睨過去,一邊叫過工部的人手去檢視那隨意堆砌在旁的砂石料子,“十五萬災銀,本宮算你花三萬兩請人,工期兩月,一人五兩銀子,足請六千的工人,更不消說州府內自有官家工匠。崔彤季,你做的當真是個好刺史!”
這時工部的人也從底下驗了石料回來。拱手作揖,他朝重澈道:“是片石。”又道:“臣走到後邊,發現有兩車塊石,原以為沒有問題,但再往後一走,便發現了還沒來得及換掉的片石堆。”
朝中報上來的預算裡,書明瞭石料用塊石與粗料石。紅河沙積泥淤,用次一點的石料都站不住腳。繡州州府以次充好,還想掩人耳目,實是狡猾至極。工部主事話罷,崔彤季沉眼,一語不發好一陣,跪下來:“臣認罪。”
驟一下又跪下去五六個人。疊聲應下去,縱然有些已打抖不止,但也依然沒有解釋,或者狡辯一聲。
收歸入獄,容洛雷厲風行,動作之快幾叫百姓震撼。
從牢房邁步而出,容洛掃一眼在核對繡州賬目的官員,朝重澈走過去。
立定身側,容洛探眼看向他手裡的賬冊,“你覺得如何?”
“一人認罪尚可理解,盡數不做反抗實在太過奇怪。”他擱下手中賬冊,“真的賬簿應當都已經送回長安。這賬面太周整,單看這數目,必定是查不出任何能定罪崔彤季的東西了。”
【作者有話說】
第十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