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上下十分保守,盧清和卻罕見的是位開明的族長。他沒有令人嗤之以鼻的貞操觀念,也不覺得女子婚前與他人交好便該立刻去死。但……知道自己看著長大的容洛終還是進了重澈懷中,他是格外、無比想將重澈弄死。
怒焰拂到身上,重澈似有所感,與盧清和對視,重澈雙目清冽,又烏黑如墨。
“盧氏投誠,是叛陛下歸明崇,還是叛盧氏扶明崇上位?”對視不過一瞬間,他轉眼下來,摸了摸容洛的手背,替她攏好大氅,“若是叛盧氏,尚書高材,明崇怕是用不起。”
盧清和升遷快,有文景帝的原因不錯,但他同樣也有才學。益州戰後的整頓,盧清和也不過花了一年餘就令益州重複生機。而至入朝以來,容明轅大小政務,也都是聽了他的意見再去做,縱然容明轅功勞不是特別大,可也算是穩步朝前了。
而按盧清和的能力,做幕僚當然是沒有問題。不過,堂堂盧氏族長放著大權不要做幕僚,別說會招來的容明轅的多疑,便是容洛也要疑心他是想攪局。
手指在傘柄上微微摩挲,盧清和道:“盧氏求入朝,微臣希圖以不用蠱蟲,換大殿下對盧氏的支援。”
盧氏的目的和野心都很簡單,無非是想成為當年的連氏。盧清和入朝不久,也不是常年待在長安,關於容洛與容明蘭想要削弱世族權力這件事,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世族這回事從前朝便開始大興,不是大宣才開始,不是在皇位上,大約不會有人覺得世家門閥存在不合理。
何況,盧清和還是位肩負重擔的族長。
漸漸小去的雨紛紛揚揚下大,風勁厲地奔過遊廊。
壇下積水映出的身形被雨滴打碎,花得再看不出水中人物面目。
霹靂一聲。容洛勾唇:“你盧氏入朝了,本宮豈不是危在旦夕。”
蠱蟲用不用是盧清和的選擇,她答應,他不用,倘若她不答應呢?
這不是明晃晃的威脅?
再,盧氏族人入朝了,那不就是又多了分羹的人?
聽出她言下之意,盧清和沉聲,“盧氏不會學謝氏,臣也不是謝玄葑。”
謝家那些事他都清楚,謝玄葑的優柔寡斷致使了謝琅磬的一意孤行,謝攸寧的懦弱又使他未能奪取謝家大權,最終只能尋一個與容洛面目肖似的妓子日日沉迷以麻痺自身——謝家太貪,縱然盧氏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但至少盧氏在他手裡。
他能用盧氏扶著容洛上位,也能叫盧氏半句容洛不是都不能說。
他提起謝家,容洛抿了抿唇,沒有嘲笑。思量一陣,她仰目看向重澈,“你能讓刑部調人入朝麼?”
商量的語氣,嬌柔的調子,直軟到人心坎裡去。重澈與她相視,立時明瞭她意圖:“可以。”又望向盧清和,“朝中要貶一批臣子,你要誰上來,立個摺子送到我府裡,之後刑部會做篩選。”
重澈如此說了,那定是要正正當當地把盧氏的人放進朝中。公事公辦,這樣的安排當然不是吃醋記仇。
盧清和拱手允首,容洛也不想再同他說什麼。撂起袖子伸出手,容洛握住重澈右手,與他往前出宮。
盧清和身影很快看不見,重澈舉著傘下石階,低眼看著積水向她伸手時,抿唇:“應盧氏入京,借北珩心性攪亂格局,你倒不怕重蕭那幾家要找你算賬。”
他又擔心起來。容洛站在階上望著那壇水,抓著他的手跳進傘下。
雨點飛濺,容洛望了一眼,伸手抱住他的腰,莞爾道:“加盧氏也不過七家。你可控著六部,有你,我怕什麼?”
【作者有話說】
第十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