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眼前被重澈半抱著的容洛,他臉色翛然一白。
“不……”他倏地站起來,連連擺手,“不是的!”
顯然是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了。
容洛蹙眉望著他,唇抿得發白,沉默片刻後,她扭頭朝霖榮郡主身後看去,正正撞上謝琅磬驚惶的視線。
左手攏住刺痛非常的右臂,容洛偏頭,對重澈低聲道:“很疼。”
重澈小心避開她傷勢。將她抱起,重澈望一眼怔怔立在原地的容明霄,與容洛一併入了馬車。
長樂坊遠,防著耽擱,馬車是徑直朝著重澈的住所而去。
馬車疾步上路。重澈從車中的箱匣裡取出柔軟大氅鋪好,將容洛移到上頭,見她眉心緊擰,他握過她右臂推開衣袖,便見到一片擦傷。
細細密密地劃痕縱橫半隻小臂,重澈眼中暗了暗,便去箱匣裡找出秋夕備下的藥膏給她上藥。
“你忍一忍。”重澈用酒水洗掉傷痕上的砂石,用銀濞子將藥塗上去。兩相沉默一陣,他忽然又做聲,“明崇,胡恆王不值得你如此。”
容洛早有預料,冰涼覆在傷上,她低低嘶了一聲,小聲作保:“下次不會了。”
“上一回是沾了馬纓丹的秋水紗,這一回是明知胡恆王醉後極易受挑唆為事。你這兩次都沒事,可下一回呢?”他垂著眼上藥,聲音裡疏冷非常,“下一回若是不僥幸,你要我怎麼辦?”
“所以我便說下次不會這樣了……你聽我說。”捱了責罵,容洛也不害怕,伸手牽住他的手,“胡恆王是親王,底下人再怎麼彈劾,他這身份大抵都不會變。而他只要一日是親王,謝家便會一日與我為敵。父皇如今變數頗多,他沒大的過錯,我拿不掉他親王的身份,我便一日不安,故……”
“明崇。”
手被重澈緊緊握了一下。容洛抬眼,在那雙精緻的鳳眸裡看到了無奈和痛色。
還未說話,她被重澈攏進懷中。
“明崇,”重澈道,“我怕你死。”
這是重澈第二次說這句話。
第一回 ,他言語仿若調笑;這一回,他卻字字如同撞鐘,一聲聲都震得她心緒動蕩。
容洛額頭抵在他胸膛上,靜默良久,她扯了扯重澈的衣衫,讓他與自己平視。
“我也怕死。”容洛緩緩苦笑,“但我得先活下來。”
與重澈五指交握,容洛抬首,舒眉:“你再等一等……我只差一點點就能在父皇、謝家與容明霄之間布好線。已經到了最後,我無法再退……我保證,待這段時日過去,你說什麼,我都聽,好不好?”
她耐心地哄著自己,重澈如何還聽不出來?
蹙眉望著她,重澈無可奈何:“便是還要再涉險?”
容洛不再做聲,只是苦笑將他看著。
互視許久,重澈知曉自己無法將她說服。沉了沉首,將她擁進懷中,一聲太息。
因後仰跌下,容洛除後頸與手臂俱受擦傷,後腦亦腫了一塊。僕射府中的醫者看過後表示無大礙,遞了方子給秋夕後便讓陸九替容洛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