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洛的聰慧有目共睹,容毓崇見此,知曉她已經明白了咳疾的根源。當下一聲輕笑,多少有些嘲諷容洛後知後覺的意味。可他確實不是從前的那個十三歲的容毓崇,而是往後與容洛分庭抗禮的北珩王,要他適可而止那才是最大的笑話。
“皇姐明白了?”愉悅地傾唇,容毓崇掀起簾子,看向廊外。話語依舊對著容洛,“其實不單是這兩件事。自他從金陵回到長安,他可是時時都在盯著皇姐。這與謝家聯手,成為父皇眼前的紅人,收整戶部,親近太子,哪一件不是與皇姐目的相沖?皇姐難道還不明白麼,如今的皇姐,早已成了他位登人極的攔路石。”
譏誚的言語似萬箭錐心。容洛眉頭越蹙越緊,心中卒然一鈍,許多舊事剎那間便掀了出來,以“重澈反,北珩王”六字最為清晰。
瞧她臉色愈發蒼白,容毓崇知曉自己目的已經達成。側身掀起簾子,容毓崇兀然想起什麼,回身笑道:“弟弟還有一事告知皇姐。皇姐的病似乎是重澈與父皇的計策。三日前司天臺給父皇上了摺子,說皇姐久病不愈,是緣由皇姐命星畢月烏與父皇命星角木蛟相沖,又受長安風水壓制所致。昨日太子去宮中請安時弟弟曾陪同,聽動靜約莫是有讓皇姐暫離長安的打算。”
頓一頓,容毓崇邁出空月亭,餘音遺憾:“皇姐與謝家如今勢頭正盛,此時離去……可惜啊。”
最後的訊息無疑給了容洛重重一擊。按著心口努力平緩氣息,容洛抖手將茶盞努力放回案上。可喉中麻癢因著急促的呼吸漸漸加重,茶盞才碰上案角便砰然落地,容洛更再也忍不下去,快速地咳嗽起來,身子亦愈發低下去。
何姑姑本在外頭候著的,方才得了些訊息便暫時離開了一陣,回來時見著容洛這副模樣。趕緊讓人取了蜂蜜讓容洛飲下,又看容洛指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原打算稟報的事情也頓在了喉頭,也不知該說不該說。
可病著終歸只是病著,容洛的敏銳是從未消失。用濕帕抹掉指上的血,容洛擰眉輕咳兩聲:“是有訊息?”
“是……”躊躇被發覺,何姑姑也瞞不下來,“前頭殿下要奴婢查是誰給陛下送了盛良娣和太子的訊息,方才下面的人已經查到了,是總管方安……不過,方安不是受命於宮裡頭的人,而是……”伸手扶住容洛右手,何姑姑聲音低下去,“重尚書。”
手中的細腕一僵,何姑姑口齒開合數次,萬千安撫都成了一句:“殿下莫難過。”
蕪雜的思緒湧滿心頭,容洛呼吸一沉,只覺時日中漸漸複原的信任都在這一瞬崩塌下去。而自己就像是一隻牽線偶人,始終擺脫不了被重澈愚弄的命運。
傾身伏在榻上,寬大的袖袍覆過臉面。容洛斂目,再未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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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太醫屬於皇家,容洛顧及孟氏與盛婉思,並未處置他,只尋了藉口將他放回太醫院,又換了個姓張的太醫到了府中。而得知皇帝的打算後,容洛亦及時做了應對。可訊息到底是得知得太晚,幾日後司天臺便公然再次上報星宿對沖一事,皇帝藉著這個藉口,與謝家商議了一番,又與欽天監相看了大宣各州,終選定益州讓容洛居住。
益州位於西南中部,正在劍南道上。因是離吐蕃較近,當地兵衛齊全,貿易來往亦頗為繁榮。且當地刺史為人清廉、極善管治,益州亦是大宣四大名城之一,更有對大宣尤其重要的菜市、蠶市、草市。其餘農谷、絲織等進展都格外迅速。名産蜀繡亦是滿朝皆知。
但繁榮終只是表面。益州不遠便是吐蕃,吐蕃如何看不到益州繁盛,對此更是覬覦不已。寧家軍受命守衛於此便可看出遊牧部族對益州騷擾甚多,更不必說吐谷渾年年的侵略之舉。
將聖旨遞給何姑姑,容洛攏了攏披風,乘上牛車去往謝家。忽又一聲低嗤。
——看來皇帝是當真想讓她死在外頭。
【作者有話說】
因為三哥太非……三千字內沒能召喚出ssr重澈,於是下一章會有……
並且會有前夫之一四嫁的那四個人是躲不過的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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