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從期與文萬宗必定已經聯手,但內中九九容洛並不清楚,只能一點點從邊角深挖下去。而此時被容洛疑心的邊角,便是任從期得到的田地究竟去了何處。
農夫們上交的田地,斛珠並不知是哪一塊,私下趁夜也去看過了官府的田地移戶,任從期名下田産在兩年前便有所增多,但數目遠沒有他收債時獲得那般眾多,籠統不過是那之中的十分之二——那麼,那些田地究竟去了何人的手上?
只可是文萬宗信任之人。而他能信的,也莫過於下屬,親戚,妻子——眼下羅氏提及貨商與外出,不消說,其兄長約莫就是從商之人。
既從羅氏這兒得知了其族親訊息,容洛自然不會拖沓,令斛珠去查了羅氏家中情況,很快斛珠就回了話,指羅氏家中無人從商,其兄長乃是一家書院的先生,行徑最是清清白白,根本不可能涉及蜀繡蠶桑的泥潭。
“羅夫人瞧著溫善,倒也是個厲害的。”寧杏顏半倚在案上,伸手捉住拋上半空的橘子,神色若有所思,“這廂騙了你,你順著她的話查了她兄長,便是直接告知了她你在查蠶桑一事。如今田地的事都未能理清,下來文萬宗定是要將你防得死死的了……你打算如何?”
容洛低眉看棋譜,移動棋子時鬢角步搖拂到耳廓,並不做聲。寧杏顏見多時未曾有人回應,抽出容洛手中的棋譜,瞧了容洛半晌,恍然一掃殿中,口齒微張。才欲說話,燕南同何姑姑便領了一個奴僕模樣的男子入殿。
那奴僕略有些瑟瑟發抖。何姑姑福身見禮,他隨著跪下來,良久才叩首說話:“奴婢是刺史府曾竟……叩、叩見大殿下……”
容洛未曾抬眼,將碧玉棋子往既定位置上一推,徑直問話:“你知道什麼?”
羅夫人騙了容洛是不假,因此容洛暴露了所知道一切也不假。但容洛絕不會為此止步不前。從外處不能得悉之事,莫過於親去敵營獲得,連日來容洛同羅夫人周旋,何姑姑便尋著時機與幾位刺史府的奴婢打好了關系,明面上的幾個,暗地裡的幾個。不似羅夫人預料的從他們親近下手,而是挑了些從來不會被人注意的奴婢打聽訊息。曾竟今日受了何姑姑恩惠來了行宮,便是怎樣都會開口,容洛自也不必客套。
“奴婢只曉得一些……”曾竟怯怯地伏在地上,“聽掌事說殿下在查刺史同任二爺之事……此事刺史府的奴婢其實都知曉些許,只是得了刺史的命令,不敢外傳……”又瞧了一眼何姑姑手中的錢囊,嚥了口唾沫,“任二爺得來的田地,一收來上便交給了隆源布坊……那隆源布坊生意做得大,在益州各地都有分號,二爺得了田産便讓人平攤給隆源布坊,各個布坊的管事又將田地挪去繅絲養蠶,待收成就織成布匹……而那些農夫因還不上債,也一早同布坊簽了死契,活著就要為布坊養蠶養桑,故此才不會告知殿下事實……啊!”
“你說你只知曉一點,但卻說了這樣多。”容洛睇向曾竟,掀眼的一瞬間齊四海便將長刀架在了曾竟頸上,“本宮如何信你。”
曾竟瞧著頸上鋥亮的刀劍,驚恐得都快哭了出來,忍著渾身的顫抖,曾竟揚著脖子企圖避開鋒刃,雙唇不斷打顫:“小人當真沒有欺騙大殿下!小人知道這些,是因為小人原本是隆源布坊的人!大殿下饒命……大殿下饒命啊!”
稍稍靜默,容洛冰冷的聲音砸落地面:“當真?”
“當真!當真!”
看曾竟疊聲應承,容洛示意齊四海收起刀劍。那廂曾竟見此,忙不疊跪落在地,等容洛再度發話。但容洛的質疑到此為止,下棋的聲音再起,何掌事將他從地面上扶起,將手底的錢囊放入他手中,又再給了一袋銀子,鼓鼓囊囊的,直教人眼饞不已。
何姑姑送驚魂未定的曾竟出了行宮。容洛瞧二人離去,對樑上的斛珠輕聲吩咐。
“將訊息傳給羅氏罷。”
【作者有話說】
晚了一會兒,改了一部分推劇情。
蜀繡案應該能很快寫完……然後就會是xxxxx(自動打碼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