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踏鵲枝
晏祁恢複得很快,一碗湯藥下去昏睡了一下午燒就慢慢退了,醒來天色已黑,祝聽寒坐在他床邊發呆,連他醒了也沒發覺。
直到他坐起身,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晏祁臉色還有些白,發過一身汗,身上的衣物半濕,她垂下眼,輕聲說:
“我去叫人打水。”
寺廟清寒不比王府,若要沐浴,沒有澡池只有一個稍大的浴桶,這還是先前祝聽寒在此處隱居時特地叫人去置辦的。
他自己褪了衣物,長腿一抬跨進水桶,祝聽寒拿來他幹淨的衣物,不願抬眼看他,只交代道:
“洗好了再叫人。”
說完她便要走,晏祁忽然起身,一把將她拉了過來,祝聽寒驚呼一聲,猝不及防撞進他胸膛,跌進浴桶中。
水波劇烈晃動下溢位桶外,打濕地面,被水瞬間浸濕的衣物也緊緊貼在身上,待她緩過神來,濕透的外袍已經被他褪下丟到地上。
“你又要做什麼!”
晏祁在解她腰間裡衣的系帶:“一起洗。”
這像什麼話,祝聽寒自是不從的,可沒有她反抗的餘地,她被晏祁按著腰,三兩下功夫就被剝了精光,烏黑的長發被他撥到身前,下一秒,寬闊的胸膛便貼上了她裸露的背脊。
桶裡的水對她來講有些過熱了,很快身子就被泡得泛紅,他的體溫卻要比這水溫還要熱一些,與她相貼之處幾乎要燒起來一般。
祝聽寒委屈地問:“你到底要如何?”
晏祁鼻尖往她頸子裡蹭,閉著眼,就這樣靜滯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在獄中那幾日,譚山說你因為擔心而寢食難安,聽寒,如今你會在意我,除了因為我是你夫婿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原因?”
祝聽寒垂眼看著水面,看著兩人因為擁擠而交纏的腿,她雖膽小拘謹,但也是坦蕩的直腸子:
“就算有,在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之後,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晏祁聽後輕輕嘆了一聲氣,氣息輕輕噴在她的面板上,多愁又無奈,倒讓祝聽寒又心軟下來,回想是不是自己說得太過分了。
她側過頭,為他搭了個臺階下,小心問道:
“你可知錯了?”
“知錯了。”他低低地說,“但不後悔。”
“若沒有我插手,你我成不了夫妻,這樣想,你會不會覺得可惜。”
若是他不曾插手,到現在她會是什麼處地呢。沒有他或許家裡也會將她指婚給其他人,或是任由她躲在這康泉寺中。左右那日子可能都要比嫁給他過得如意,可只要一假想起來,心上仿若壓著秤砣,擠壓得她心驚肉跳,狠狠不安起來。
嫁給他,有過委屈,但不曾後悔過。
祝聽寒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做得不對。”
“我是不對……”晏祁悶悶地說,隨後將臉埋進她頸子裡,小聲請求她的原諒。
祝聽寒便徹底沒了脾氣。手覆上他橫在腰間的手臂,以示和好。
單薄的唇貼在她頸側,親一下,再吮一下,“一直以來我都是不討喜的那個,母妃偏愛晏望,你也是……”
她低下頭:“我不是,我沒有。”
“兒時我問她為什麼不對我好一點,她只說在沙場上的人,命便不算是命了,在我像父王一樣功臣身退前,她只當沒我這個兒子。你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對我總有所保留?現在更是討厭我,或許只有哪日我被人抬著回來,你才會真心實意為我流兩滴淚。”
祝聽寒最聽不得他這樣,細眉緊緊皺起,眼淚滾落到水中,“我從沒這樣想過,我坦誠待你,是你總對我有隱瞞……”
眼淚只有落在她眼裡時,才單純的只是眼淚,在烏黑的眼睛裡瑩潤有光,似春波秋雨,綿綿密密,道不盡的心酸苦楚。
可她至純又善良,想憑一己之力將他這些年少受的愛戴盡數補齊,“我是你的妻子,哪能不全心全意地待你呢,你自己說的,世上再沒有人比你我更親近……”
“你若真是這麼想,就只能對我一個人好,只能想著我一人。”
祝聽寒用指節蹭過眼尾,不斷點頭。
一番下來,她不再去想那些糟心難過的事兒了,過熱得水溫讓她鼻尖泌出一些細小的汗珠,她不想再待著,可晏祁的手捧起水拂過她的身體,這會兒才像是正兒八經地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