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 05、雨霖鈴
殿內喧囂鼎沸之際,有兩人慾悄悄離場。
自然有人注意到他們,掌事太監轉向皇帝,欲言又止:“陛下……”
寬大的衣袖一揮,眼裡話裡都是縱容:“隨他們去。”
祝聽寒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他帶了出來。
晏祁抓著她一隻手腕,放慢步子適應她的步伐,兩人並肩而走。
此時夜色已深,一路上只碰見幾撥太監宮女,祝聽寒起初還有些羞窘,因他手心的溫度而感覺到不安,之後跟著他到禦花園,再往深處,人影漸稀,也慢慢放鬆下來。
晏祁說要走走,就真的只是出來透氣。沿著湖邊小路,慢慢悠悠地。
初夏的夜風掠過邊上一淌湖水,拂到人身上倍覺舒暢,祝聽寒覺得自身的酒氣都散了不少,腦子清爽,人也輕松。
周圍靜得只有他二人的腳步,不知走了多久,到他手心的溫度融進她的面板,不分你我。祝聽寒心想,他真是個話極少的人,一路無言;
這樣也好,話多反而需要她花力氣去應付。
低頭看看被他抓住的手腕,他的手掌那麼大,連骨帶肉,那一圈就被他完完全全握住。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他側臉,卻被他抓個現行……
“下雨了。”
濛濛雨霧彌在周身,她居然絲毫沒有發覺。
好在不遠處就有個亭子,可以供他們暫時避個雨,晏祁拉著她,一邊走一邊說:
“過兩日,我會去相府遞庚帖,等換了庚帖,你我這婚事就徹底定下來了。”
祝聽寒輕聲回應:“庚帖不該是做媒的人來取嗎。”
晏祁抿了抿唇:“沒有媒人。”
本就沒有媒人,這婚事是他自己求來的,就算是下旨賜婚的皇帝一開始也是極力反對,所以這庚書就該他自己去取。
本來這句話並沒有別的意思,可惜他習慣惜字如金,不肯多說幾個字將話說明白,等落進祝聽寒耳朵裡,竟聽出些無奈來。
祝聽寒抽出手,挪了兩步到亭子角落:“我知道你我的關系尷尬,這婚事也讓你左右兩難;你若實在不情願,我便去向皇帝皇後求情,他們向來通情達理,講清楚了,想必不會做強人所難之事,或許……”
“賜婚的聖旨已下,已經沒有回轉商量的餘地。”晏祁無意打斷,話卻先一步脫口而出。之後垂眼定了定神,走到她身前,
“沒有不情願,我可是…求之不得。”
祝聽寒被他突然的直白嚇愣了片刻:“哦……”
呆呆應一聲,背過去看雨點細密的湖面,連耳後都開始發燙,怕是一張臉已經紅透,只聽他在身後低聲笑謔:
“聽寒這是聽不得實話實講?”
他這樣直白戳穿,祝聽寒也有些惱了,這位在人前在人後,怎的還有兩幅面孔呢,仿若跟剛才不是同一個人。
狡辯起來頗沒底氣:
“我這是,因為喝了酒才如此。”
晏祁又笑了笑:“我記得,你的酒量是不大好。”
祝聽寒轉身,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走進,立在她身前還需仰著頭看他:“你怎麼會知道。”
“我碰見過。”
“什麼時候?”
他反問:“你當真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垂下眼:“大概時間久遠,記不起了。”
“並不久遠,也就四年前。”他盯著她說,“你醉酒,還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