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抱著阿懌向外走,來到結界邊緣止步,等待魔頭開啟結界。
“是你不管應若已死,仍要挖眼還給她,我才下令要她肉身焚毀,魂飛魄散,從此你安心用著這雙眼,也無損你的道義恩義。要說也只有她該恨我,你卻究竟怪我什麼?”魔頭譏諷她得了便宜賣乖,裝模作樣。
玄女泛紅的眼裡,忍耐許久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不為魔頭的嘲諷,只是忍不住想起複明睜眼後,應若便死氣沉沉地躺在她面前不到一丈處,滿臉血淚。
這是她見她第一眼,也是最後一眼。
她還沒來得及帶她離開虞淵,還沒來得及帶她去看一看真正的太陽。
都是血,血泊淌到了她的腳下。
曾經忘卻的噩夢倏然記起,滿地的頭顱殘肢,殘甲染血的父親,萬刃穿心,血河屍江,千裡決堤。
她痛得滾在地上,蜷成一團,她想要挖出眼睛賠給應若,她不想看,她什麼也不想看到!
他們都說昆侖能起死回生,那她去求雪女上仙,求雪女上仙把她的性命賠給應若……
可是下一刻,應若的屍身便在她眼前焚燒,在熊熊烈火中,化作一把灰,魂飛魄散。
想起這些,玄女舉起劍,向結界一下下劈下。
魔頭只覺無意思,終於開啟結界。
玄女沒有停留地踏將出去,魔頭哼了一聲,跟在後面。
路過那個放滿人間物什的櫃架時,魔頭阿玄將其連同屏風,一齊收入袖中。
玄女瞥到一眼,那架屏風很新,看不出材質,上面是一幅日出江山的圖,金光赫赫,千山如火,朝霞赴江。
並不是什麼新奇之圖,很普通,卻莫名教她極不舒服。
她於是匆匆走過。
“阿玄。”
魔頭在她身後喊道,只喊了這麼一聲,卻無下文。
魔頭見玄女不停,疾趨幾步,攔到她面前。
玄女沒有相問,只沉默地看著她。
魔頭問道:“你真的沒有話要與我說嗎?”
玄女反問道:“你想聽什麼。”
魔頭俯首端詳她幾息,忽冷笑一聲,搶過阿懌,大步出了魔君殿。
玄女忙提劍追趕,見到魔頭將阿懌交給上仙換瞭解藥,才舒了口氣。
剛鬆了氣,她卻被一股大力扯去,緊接著便被在背後連擊三招,三枚異石從胸前透出,身上卻未留下傷口。
“冥王之女已經在此,速速放了君上。”後容催促道。
玖洏點頭道:“自然會放的,且送我們出了虞淵,保管不傷她一根毫毛。”
後容冷冷道:“但願神族還講信用。”
“後容將軍,”阿盈站著沒動,出聲道,“我來這一日,已看出此番魔族傾巢而出,所有能徵善戰的將軍都被調遣出去給神族找麻煩,現下魔宮只剩面上一層嚴防姿態,實則防守空虛,你們還敢讓這新任小魔君留守在此,難道就不怕如我這般的不速之客嗎?”
魔頭阿玄輕笑道:“容卿,你可是被小覷了。”
後容道:“軍機佈置,恕難奉告。”
阿盈奇道:“後容將軍言辭風範,實在與魔族一慣的粗蠻之風迵然不同,倒像我在人間見識的凡人繁瑣的假客氣,將軍也在人間待過?”
“廢話真多……”後容耐心告罄,正欲動手強逼,卻忽然想到什麼,臉色大變,“你是故意的,替那個奸細拖延時間!”
聞之,玖洏心中一寬,連與師兄果然從這魔將手中逃脫了,阿盈先前悄悄告訴她別急,卻不肯明說究竟,她險些便沉不住氣,這下她可安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