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正是戰神起了疑心才派南絮來試探,南絮不回去,戰神照樣會懷疑。
花玦心中雖早已明白,不過卻什麼也沒說。
這轉折發生得太過突然,他回望顯然還未回神的幾位天神,神情有些微尷尬:“哈哈,阿盈她素來實誠,這一時沖動……”
那幾位天神已經操起了兵戈。
不意盈闕又折返回來,猝不及防地揮出一把寫滿字的紙張,忽而漫天點點金字,幾道白光暗藏其中,無一虛發,鑽入了每個天神的眉心。
做完這些,盈闕有些遲疑地看向花玦,想了想問道:“西陵大旱,你沒有來,怎麼知道那些的?”
聞言,花玦的目光飄遠了,聲音輕輕的:“人間天災大多如此,也曾見過。”
默了會兒,盈闕又道:“你不懦弱,也不無能,不論救誰,救人都很好,不論害誰,害人都不好。”
說完這一句,盈闕再次拽著南絮離開了。
片晌之後,那些天神所中的定身法自然解除,眼中閃過瞬息的迷茫,複又清明,見到城門口的花玦,操戈怒喝:“你往哪裡逃?速速回去!”
花玦默然,看來阿盈是抹去了他們的一段記憶,眼下是全然記不得被打暈劫走的南絮了。
他只好順勢回頭。
身後天神在詢問離離兒姒,離離兒姒回答說:“桓容仙友回空桑山了,我要在這裡等幾日,代他接西陵凡人回去。”
與他們交涉完後,離離兒姒急匆匆追上花玦。
“我去沈家看過了,小沈公子屋中遺有菩提之香。”
花玦本有猜想,只是怕自己親往驗證會打草驚蛇,便請離離兒姒幫忙去檢視,此時也不算驚訝。
妖魔族一般不會識得菩提,而雲么姊弟常日混在百藥間,身上也會沾染上雜亂的藥味,自然不會留意一絲隱約的菩提葉氣味。
西陵長得萬山諸神看護,一向國泰民安,自給自足,但鎖國尚不出百日,各行各業雖說艱難了些,但尚可支撐,獨有藥行不濟,花玦早生疑竇,暗中查過全國藥商簿冊,也借幫人養花掙錢之名,悄悄探過許多這段日子以來的病人,卻並未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他有種說不清的直覺,這裡邊一定有問題。
他身為山河之靈,一切感覺皆緣天地饋贈,所謂直覺,便是天地對他的警示,不可輕忽。
蓋因西陵實在富足,雖說歷代西陵王都謝絕外來商旅入城,但慕名搬遷而來的人家卻不在少數。也不知邪祟是何時混入的西陵,因此,若要逐一排查,動靜難免過大,他與盈缺是投鼠忌器,在這西陵裡處處受限。
因此,他們便正好借花簌失蹤的契機,將蠢蠢欲動的邪祟引出西陵。
以採藥之故大開城門,不過是將計就計,順勢而為——如果花玦的直覺沒有欺騙他的話。
假使他猜錯了也無妨,總歸藏在暗處的邪祟不管是想要逃出去,還是傳遞訊息,都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至於被有意針對了的雲么姊弟,主要還是由於雲么的言行舉止過於吊詭且活躍,她的眼神似乎與她的嘴和離了,說起情辭來,永遠不能契合,這讓花玦實在很難不懷疑上她。
只是那個叫後容的年輕人,實在奇怪,相依為命的親姊換了個人竟一點也察覺不出?可嘆他不能出去親眼一看,就好像出門沒上鎖一樣,總有些不安心……
“盈闕……好像有秘密。”離離兒姒攥著胸口的金鎖片,猶豫半晌,最後還是提醒了花玦一句。
她向盈闕發過誓的,不能告訴別人。然而在她看過的那麼多的書裡,回想半天,竟想不起一個修煉禁術而能有好下場的人。
她總覺得盈闕至少會聽花玦的話。
可是花玦說:“我知道。”
在一片燥人的蟬鳴聲中,他慢悠悠地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