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闕轉頭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惹事,你莫怕。”
土地頭頂冒汗,險險要哭,對著盈闕深深一拜:“上仙言重了,小仙不敢指摘上仙行事。”
說了卻不被取信,盈闕也是無奈,遂不複多言。
盈闕跟著姜明,進了一家高牆大院,庭院深深,匾額上書:孫府,是左都禦史的府邸。
她見姜明拜一老頭,口稱父親,後又進了後院,親親熱熱地,喚一老婦為母親。
姜明殷勤道:“母親近來身子可舒爽?昨日兒子聽您咳了聲,莫是受涼了?兒子燉了銀耳百合沙參湯,來時給宋叔去熱了,您待會兒嘗嘗?”
孫老夫人臉上笑開了花:“你平日公務勞神,還要做這些事,可辛苦你啦!”
姜明:“古人綵衣娛親,兒子這實在算不得什麼,兒只萬望父親和母親安好……”
土地嘆道:“這禦史公妻妾不少,但子息單薄,夫婦兩個唯一的愛子養到而立之年,一病去了。說來也巧,這禦史公三年前去紹縣,便遇見了這和他兒子模樣相似的姜明,將他一路提拔了上來。姜明識趣,也認了他二人做爹孃。”
盈闕淡淡道:“我可以打他麼?”
土地一驚,試探道:“不可……吧?”
盈闕也未打算執著於此,只哦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盈闕複道:“他認了個大官作爹,他娘親認了神仙作女兒,他不如他娘親。”
“……嗯,上仙說的是。”
那壁廂孫老夫人又與姜明說道:“前兩日你父親同我說起你入宗譜一事……唉。”
知道事情不順,姜明並沒有抱怨,或是面露不快,而是立刻善解人意道:“兒子知道父親所慮,是不願兒背負忘祖之名的意思。”
“是如此。可憐你那兄長去了,你父親同我孤苦,自你來了,才好些。你父親雖說是不讓你改姓,但心底也是想的。”想起親兒,孫老夫人不由淌眼抹淚地。
姜明跪在孫老夫人腳邊:“兒子自然明白的。兒子也是不忍改姓,但每每念及兄長英年早去,您二老膝下寂寞,兒便泣涕漣漣,說句大逆不道的,他日您二老乘鶴登仙,兒也是想盡了孝心,也能些許償還您二老的如山恩慈。”
……
盈闕沒有再聽下去了,早早便離開了孫府。
“他們不辨善惡,被這個兒子拖累,成不了仙的。”
聞言,土地看向盈闕,不過見她這話彷彿不是在對他說的,他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便又埋頭充啞巴。
盈闕回到客棧,阿婆已睡著了。這些日子,阿婆睡得越來越多,晚上反漸漸失了困頭。
坐在阿婆床邊,盈闕靜靜地瞧著她。
頭發花白,不比禦史夫人珠翠滿頭。滿臉褶皺,不及禦史夫人保養得宜。風霜都袒露在臉上,不如禦史夫人養尊處優,風韻猶存。
“你瞧,我也算是你的善果了。”
“你兒子也會有果報的。”
“彼時你大約盡忘了前事,已投身一戶好人家了,倒免了傷心。”
“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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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闕掩上房門,靜悄悄地回了自己屋裡。一隻雲牋鳥從窗牖外飛進來,停在了盈闕手背上。
“阿盈師妹見字如晤,閑話暫擱,今有一急事望妹知曉,愚兄不肖徒弟京沂頑劣,隻身往尋師妹,還望師妹看顧一二。愚兄青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