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君頷首,祭出寶器,揮袖分開湖水,闢出一條水道。
盈闕抬手安撫蠢蠢欲動的小狐貍,看了眼那寶器,不過是隻成色一般的闢水珠,按尋常道理,一方水君下轄的土地仙,分水術當是不成問題。
使用闢水珠在仙族一貫被認作是示弱,一方水域的東道主以闢水珠開路算是失禮,一般要麼是受了什麼傷,靈力有損,要麼,便是不想在人前展露法術靈力,想掩飾什麼。
見盈闕盯著闢水珠,瓊君垂首羞澀道:“小仙資質鄙薄,神女見笑了。”
“走吧。”
“是。”
沿水壁走下去,不說蝦兵蟹將,竟連一隻稍開靈性的遊魚也不見,盈闕目不斜視,神色無奇,只當自己蠢笨不察。
盈闕見到了澹蕩湖君,是個極美麗,恍如九天仙子般的女子,鮫綃翩翩,揚起丈餘,數只錦鯉嬉戲其間,倏爾遠逝,肌膚之上,水紋蕩漾,剔透靈動,水凝作履,一步一漣漪,一步一心顫,粉霞盈盈,莞爾晏晏,耳上墜了,墜了兩粒圓胖珍珠,眉眼,眉眼……
眉眼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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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被關在牢籠中,上結符印,小狐貍趴在地上舔著她的手背,手背上有兩小口痕跡,一口是在被金翅大鵬沖撞時咬的,一口想來便是方才昏迷之時被咬的。
盈闕想站起來卻有些乏力,便幹脆靠著籠子半坐著,拍拍籠子,澹蕩湖君果然過來了,身後跟著瓊君。
盈闕靜看澹蕩湖君走近,仍是姣好之至,卻不似之前那般神魂顛倒了,不過瓊君追隨著她,眼中炙熱痴狂,令人心驚。
盈闕神色平靜地開口道:“原以為你是無奈受制,不想是甘之如飴。”
瓊君沒有理盈闕,只入魔般地望著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妖。
初試搭話,不想便出師不利,盈闕又轉向那個女妖,疑惑道:“若饕餮與你打架,你也使惑心攝魂之術麼?”
女妖歪頭笑道:“那種不識風情的上古老物,我招惹它作甚?”盈闕:“哦,你打不過它,一招也活不了。”
女妖一時沒明白,回頭問瓊君:“嗯?你與她說什麼了,饕餮是怎個回事?”
瓊君這才施捨了個眼神與盈闕:“不必當真,一個傻子罷了。她是上仙之身,你吃了她是大補。”
女妖掩嘴輕笑,煞是動人,又教瓊君看呆了。
盈闕問:“你是誰?為何假扮澹蕩湖君,殘害此間生靈?”
“你這娃娃大約是初次獨自出門吧?瞧瞧,都叫家裡慣傻了。”女妖攜瓊君轉身離去,遠遠地,盈闕聽到瓊君喚她,嫣然。
盈闕瞧著小狐貍發怔,道:“她是要吃了我們麼,九幽狐貍肉好吃麼?”
小狐貍委屈得淚眼汪汪。
盈闕伸手去揭符印,未想符印灼消了手上裹挾的寒氣,灼傷了掌心,盈闕慌忙縮回,卻發覺手心結不起冰雪,傷口不愈,血便順著手腕,蜿蜒出一道紅痕,在瑩白臂彎間滴落。
“唉,看來可先予你嘗嘗上仙肉了。”
小狐貍從盈闕懷裡扒拉出一隻鮫綃,盈闕纏系在手上,冰涼涼的。
然後哀怨地背轉過身,小狐貍用渾圓的一團背對著盈闕,怨念實在過深,盈闕想忽視都不行,只好抱起她,說:“她既要吃,總會把我們放出去,等出去再同他們打架。”
不知是不是被聽到了,瓊君忽然走了過來,全然沒有在湖邊時的溫和,一臉冷漠,甚至幾乎是仇視。瓊君抬臂施法,將籠子舉起往女妖那走去,那有隻大鼎爐,正燃著烈火,瓊君把盈闕和狐貍同籠子一同丟了進去,蓋上爐蓋。
“……”盈闕對小狐貍道,“對不住,是我見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