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不敢想 這次醒來,你竟然在我身邊。……
該做的, 醫師們也全都做了。此刻,眾人便都是在等。若季硯能轉醒,自是皆大歡喜, 若他醒不來……
唯一的皇室血脈尚且年幼,一切都要早做打算。餘下還有很多要安排的事,邵蘇便不再久留,拱手告退。
“阿孃……”
空蕩蕩的房中, 一時唯有長安陪在她身邊安慰她,“阿孃別難過。”
季硯安靜躺著,可是衣襟上染滿了血, 晏樂縈不忍看, 她安撫地拍了拍長安的頭,說了句“無事”,旋即著手給季硯擦拭著唇角的血。
初春時節,江南寒意深重,溫熱的血也會很快變涼,那些血漬濡濕衣襟,反而會加重他身上的寒氣。
先前應當也有人給他換過寢衣, 為了方便,面上只是為他加蓋一床厚被褥。晏樂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胸膛, 果然一片冰涼。
她只得動作再快一點,眼前的酸澀驀地明顯起來,她瞥見他白皙胸膛前的淡色疤痕, 那些曾經仿若烙印在他身上的鞭痕差不多都已淡去, 可如今,落滿血液的衣襟,又好似添了新傷一般, 深刻,且觸目驚心。
季硯沉沉閉眼,氣息很弱,可他的唇角還在不斷溢位鮮血。
溫熱的血液,又將他蒼白的唇染得殷紅,可那不是充滿生機的顏色,反倒刺目,好像象徵著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晏樂縈眼角的淚珠終於忍不住往下墜。
“阿孃,邵叔說影子叔叔吉人自有天相,您不要太過擔心。”長安替她將溫好的藥端過來,瞧她的樣子,想要努力安撫她,可也忍不住問,“但是阿孃……影子叔叔,還會醒過來嗎?”
長安到底年歲不大,童言天真,晏樂縈的淚止不住,可手上的動作並不敢停,好容易他沒再吐血了,便讓長安幫她一起將季硯再扶起來些。
手握著溫熱湯藥,她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他會的,會醒來的。”
他怎麼敢不醒來呢?
晏樂縈心中的氣其實還未消,他怎麼能布這樣的局,就算邵蘇再三保證絕不會牽扯到長安,就算邵蘇還一再強調這是意外……可他明明保證了要回來,他怎麼能這樣做?怎麼敢這樣做?
不顧自己的安危,也不顧自己的身體。
明明,他從前事事都要哄她,若這次他就這樣撒手不管,她一定會討厭他的。
討厭,並著難以言語的悶痛在心裡蔓延。
晏樂縈恍惚又想到當初她離開的時候,或許季硯也如她此刻般,是這樣的心痛。
她又覺得,當初季硯分明猜到了她想走,可現在她卻料不定他會不會死。
他還是欠她的,他肯定還是在算計她,算到了她會來找他的。
她哭得更傷心了,滾燙的淚珠忍不住往外湧,可是攥住他的手時,能感受到他的肌膚卻是冰涼的。
“你就是個騙子……”
私下裡只有孩子在,晏樂縈終於不用再保持鎮定的模樣,這幾日奔波她強撐了太久。
直至此刻,她分明可以再度牽住他的手,可他好像在離她遠去。
這使她惶恐,雖總是不敢承認,不敢接受,可這麼多年來埋藏在心間的感受便是如此,她其實一直依戀他。
她心覺他會永遠在她身後,哪怕有朝一日他或許不再愛她,可至少他在。
“你誆騙我來找你,對不對?我已經來了,你為何不醒?”
藥勺抵在季硯已有些僵紫的薄唇上,好不容易餵了兩勺進去,褐色的湯藥又混雜著血絲再度從他唇角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