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季硯的會面,最終以不歡而散收場。
晏樂縈難以回應他的請求,好在季硯最後也未強求,只說她按自己打算走便是,若給兩個孩子找到合適的先生也好,如若不成,便待到年後再說。
她依舊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再強硬反駁。
蒙學是極為重要的事,後來晏樂縈又喊上虞家姐弟一併物色,只是左挑右選,怎麼都怕選的不夠好。
她還特地去問過長安的意思,長安早慧,並不想讓晏樂縈過於操心勞力,最終在一眾開蒙先生之中選出來一個。
可晏樂縈看著長安那副太過懂事的樣子,卻也是看透了他,心裡也漸漸有了別的答案。
時至年節,江南並不落雪,卻也濕寒。
連綿不斷的細雨更是加重了寒意,多數人家都緊閉著窗門鮮少外出,畫舫之中也是如此,但好在舫內燒起了炭火,人又眾多,倒也暖意融融,十足溫馨。
只是沒想到,季硯又來了。
這人從前當皇帝都是兢兢業業、勤勉朝政,也不知如今哪來這麼多時間,如今還是枯水期,哪怕走水路,也需提前一月啟程,平白折騰自己。
晏樂縈暗自腹誹,覺得他真是閑的。
兩個小的倒是激動得很,一得知影子叔叔來陪他們過新年,非要跟著晏樂縈一起去畫舫前迎接——晏樂縈本沒打算迎,只是再找不出一個合適去見季硯的人。
畫舫內部也不小,她怕季硯亂走,叫青鄢或其餘公子美人去也不好,季硯還莫名對青鄢有敵意,更是讓她覺得,他就是閑得慌,才會有此等亂七八糟的情緒。
江南雨落,寒意凜冽,兩個小團子卻穿得格外喜慶討喜,皆是一襲鮮豔的紅袍子,外頭又套了個狐毛圍襟,看上去毛絨絨很好摸。
待季硯來了,晏樂縈一瞧,見他也是一身錦袍紅衣,外罩一件團雲紋狐裘。身姿挺拔的青年如此佇立江南冷雨之中,清貴又昳麗,平白給周身略顯蕭索的景色好似添上了幾分暖意。
“雁雁。”見晏樂縈竟在風雨連廊下等,季硯稍顯蒼白的眉眼間露出一抹驚喜。
這次他並非獨身一人前來畫舫,眼瞅著其後還有不少侍從,侍從手中皆拎著數個箱籠。上頭還掛著紅綢子,看著和聘禮似的。
好在這個時辰,鄰裡街坊都在家中團聚,一時倒沒引起太多躁動。
可晏樂縈瞧這陣仗,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微雨落在季硯的傘沿,隨著他的快步走動墜下朦朧雨珠,他倒是一人走來。
待走到近處,他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有些情怯,小心翼翼問她:“你在等我嗎?”
晏樂縈抬頭看了看他傘沿滴落的雨水,下意識拉著兩個小的往後退了一步,“你離遠些,別將水濺到長安長寧身上——”
話還沒說完,季硯的傘已擱下,又將系在自己身上的狐裘解開,動作輕柔地替她圍上。
浸潤著那股熟悉香氣的裘袍將她裹緊,其上還殘留他身上的體溫,一下驅散了站在冷風中的寒涼。
晏樂縈微怔。
“……少自作多情。”沉默一瞬,晏樂縈偏開頭不再看他,只是指了指兩個小團子,“是他們想來,我可沒想。”
無論如何,她都是來了。
季硯心想,唇角忍不住浮現笑意,見長安長寧熱情,他心裡也像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滿是歡喜。
晏樂縈瞧他這副笑得心滿意足的樣子,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迷茫。
季硯不是沒對她笑過,也不是沒有因她的好滿足過。甚至說,多數時候,晏樂縈其實都清楚,他的笑容只因她展現,她會牽動他的所有心緒。
可是,有必要笑得這麼開懷嗎?
他到底求什麼呢?晏樂縈想不明白。
於是她不再回應其他,至多隻是問他那一大堆東西是何意,聽他說是帶給畫舫眾人的新年禮,她剛要拒絕,又聽季硯可憐道:“雁雁,上回不是說會重新給我機會嗎?”
“……我沒答應。”晏樂縈立刻反駁。
怎知季硯竟敢頂嘴,“也算預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