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已將酒壺取了回來。
她在倒酒。
水聲泠泠之間,季硯不願再去看她的眉眼,可看著晶瑩菜色,還是鬼使神差地重新執起了象箸。
回想她方才唯恐他下毒的模樣,每一道菜都要見他動筷才動,他故意從一道他未吃過的菜裡夾了一塊,放進她碗中。
晏樂縈果然神色一僵,酒液因此灑出玉杯。
“怕朕下毒?”瞧她如此,他興致淡下,冷嘲著。
骨節分明的手抬起,他直接挑起銀針遞給她,“你自己試罷。”
晏樂縈非常幹脆地接過,絲毫沒有避開他的意思,用銀針在菜裡來回攪弄了一番。
季硯神色莫測地看著她動作,待她長舒一口氣後,卻冷不丁問:“如此謹慎……那你可知,這酒裡又有什麼?”
晏樂縈並不打算吃那菜,不過是較勁。
可忽然聽他這樣說,抬眼看他,覺察出他話裡的一絲不對勁,“……什麼?”
她連忙又拿了一支銀針要去試,驀地卻被橫來的大手扣住腕,季硯阻攔了她的動作,瞥她一眼,“試試不就知曉了。”
言罷,他徑直將那杯酒飲下。
晏樂縈懵了一刻,預感不好,下意識想遠離他,不曉得他這又是發得什麼瘋。
怎知對方愈發用力攬緊她的腰,酒盞傾倒,空出的另一隻大掌攏住她後頸,他迫她靠近,唇齒相貼。
醇厚的酒香與男人身上彌漫的冷香,將她整個籠罩。
——完了,今天真是鴻門宴,晏樂縈心尖猛地一顫。
她蹙起眉,頭往後仰,緊閉著唇試圖避開,又被季硯越發兇狠地扣住脖子,咬住她的唇瓣,這下她吃痛,張開嘴,濃烈的酒就這樣渡進了她口舌中。
辣,這酒太烈,唇舌間充斥著醇烈的酒液,讓人極為難受,忍不住在他懷中掙紮扭動起來。
不少酒液從唇邊滑落,順著脖頸流向鎖骨之下,晏樂縈感覺衣襟都被浸濕,更是反抗劇烈,好在季硯也順勢松開了她。
她剛要往後退,還擱在她後頸的手再度將她拉回溫熱胸膛,對方鳳眸微沉,“你身後有碎酒盞,忘了?”
是了,方才混亂間,她想阻止妙芙,不小心摔了個玉盞。
晏樂縈一頓,可怒氣仍忍不住湧上心頭,頭一回在季硯面前氣得俏臉漲紅,發了脾氣,“季硯,你要死就自己死,拖我一起幹嘛?”
季硯沉著臉瞧她,“你好大的膽子,以下犯上。”
“你——”
“再敢頂罪,欺罔君上,你這條金貴的命便真保不住了。”
晏樂縈表情開始扭曲,但果斷閉上了嘴。
她告訴自己,說了一句話,也算發了一通火,做人要冷靜穩重,要……
可不知怎得,胸口心下莫名地像是有一團火在燒,而且無法遏制地蔓延開來,直將她燒得渾身發燙。
她緊抿著唇,試圖將那股莫名的情緒壓下去,酒香漸漸在口腔內彌散,再湧上來的卻是一縷若有若無、透著詭異的藥香。
晏樂縈惜命,且注重容貌保養,多年前便專門找一個老醫師學過些醫理,尤其通曉藥材,她臉色微變,細細感受著唇間的味道。
那香氣在唇齒間縈繞,越發如無形絲線,將人纏得心猿意馬,最終,她面色變得極為古怪。
淫羊藿、仙茅、麝香……
還有好幾味藥材,皆有催.情之效用。
“怎麼?”恰時此刻,季硯開口。
他的語氣淡而緩,聽不出情緒,“這酒滋味如何?”
晏樂縈驟然抬眼看他,對上他漂亮的鳳眸,只見他那原本總是澄然的瞳仁,如今已有些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