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紫薇,帷幔也被輕拂開來,另一個豐神挺秀的高大身影顯現出來,青年帝王背手而立,桃花目淡淡眄視著她。
晏樂縈根本來不及緩和神色,這下嬌容更是極為難看。
季硯沒說話,可睥睨著她的眼神顯然透露著輕諷,好像在說她“慫得可笑”。
晏樂縈咬著銀牙,心下憤然又懊惱——
又是故意試探,趁她尚無防備,猝不及防派個這樣的人來嚇她。
她的臉色已被他一覽無餘,也不曉得他又會如何想,再掩飾只顯得矯情,晏樂縈忿忿往上走,幹脆自然而然等著心情平息。
“只有我們二人?”待進入亭中,眾人退下,晏樂縈又微微一頓。
季硯已然端坐桌前,聞言瞥她一眼,“還想有誰。”
這一語雙關的話讓晏樂縈閉緊了嘴,本是心想他的寵妃沒有來,可現下開口,倒顯得在問方才那個“季淮”。
“阿縈。”忽然,季硯如此喚她,“坐下用膳吧。”
晏樂縈整個人愣住了。
她垂頭去看他,一時再沒其他動作。
杏眸間的錯愕遲疑,眨了兩次眼才得以化解,直到季硯再度喚她落座,她才抿唇坐下。
可心下已然複雜。
“這是怎麼了?”季硯面色未變,只抬手替她夾了一筷子菜。
晏樂縈下意識推碗去接,手指微曲,最終卻沒動。
“腿軟的毛病還沒好?”季硯替她布了菜,見狀又勾起淡笑,聽著像少時再平常不過的溫聲打趣,“要不要朕找個禦醫來給你瞧瞧?”
晏樂縈看他,搖頭,“不必。”
“那便吃菜。”季硯眸色微閃,並未因她的直言拒絕發難。
晏樂縈輕顫雙眸,心中思緒萬千,只是點頭應好,她拿起銀箸品嘗起來。
“如何?”季硯問。
禦膳房的菜色極好,從前哪怕能來宮中,也嘗不到這般帝王專屬的珍饈,她吃得很津津有味。
哪怕心底覺得是味同嚼蠟的。
剛要回答“好吃極了”,忽而風起,涼亭裡的冰鑒拂過涼意,冰塊消融的那絲涼漸漸釀成清寒,晏樂縈忍不住吸了口氣,感覺涼氣能浸入肺腑,暢快無比。
季硯的筷子微傾,看她一眼,便想明白了,他眼底有一絲輕淺笑意,“可是熱了?”
晏樂縈心底的複雜又深了一分。
在江南的八年裡,前是操勞打拼,後是被季淮脅迫,期間倒也有自在日子,可怎麼去想,也沒誰能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又想要什麼。
“嗯。”晏樂縈抿唇淺笑,“這天實在太熱,屋裡屋外都坐不住,還是陛下您這兒涼爽,民女方才覺得暑氣消了。”
季硯沒對她仍自稱“民女”發難,只喚人上前,遞給她一張帕子。
“阿縈額間都是汗,先擦擦吧。”
晏樂縈抬手接過,又聽他道:“玉衡苑份例的冰不夠?你著人來問朕,朕會叫人補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