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季硯垂眸看她,這次眼底透著清清楚楚的輕嘲。
晏樂縈的目光在驚愕下變得大膽,無暇顧及矜持,因為——對方緊實有力的身軀上,滿布著縱橫交錯的鞭傷。
她不自覺捂住朱唇,臉色越發白,良久才能擠出幾個字,“你這傷……”
深淺不一的鞭痕,有些在年深日久中變得很淡,只剩斑駁的痕,有些卻傷的極重,或許曾留下過極為猙獰的傷口,以至於傷疤至今消沉不下。
條條錯錯,刺目,又令人驚懼。
眼見著她的失態,季硯只是扯了扯唇,“怎麼?這有何令你驚訝的。”
“我、我……”半晌,她“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青年帝王銳利的視線便不斷在她的臉龐上逡巡著,似想窺見端倪。
最終他瞥見她微紅的眼角,一頓,卻像是發覺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
“你想哭?”季硯佯似不解,輕諷,“為何,總不會是心疼朕吧。”
有心疼嗎?
晏樂縈心想,若未曾眼見,或許真在八年蹉跎間忘卻愧疚。可一旦親眼瞧見了,自然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下酸澀。
但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惶恐。
恍惚中,晏樂縈記起來,重逢後季硯反問過她一句話——
「你這種人也會覺得痛?」
原來不是她不會覺得痛,而是他……恐怕比她痛得更甚,痛到她無法想象。
那他該有多恨她啊。
晏樂縈想抿唇,意圖藏匿難以控制的懼。
她沉默著,避開他的視線,側身去取那身幹淨衣裳,可才偏過頭,忽然又被一隻手橫擋胸前,身子不由往後栽去。
她驚呼,在即將栽進他胸膛的前一刻,季硯又使力輕推了她一把,叫她站穩。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兩人捱得太近,季硯的鳳眸冷淡地凝視著她,細細端詳著她慌張的神情,“侍奉,僅是將朕的衣服脫了又換?”
晏樂縈身子僵住,對上季硯的視線,她意識到……今日並不由她主導。
“那要如何?”
季硯沉默一瞬,“將衣裳脫了。”
簡單五個字,模稜兩可,可晏樂縈聽懂了,臉色頓時青白一陣。
他所言之的“侍奉”,遠比輕描淡寫的語氣所表達的要深。她說她誰也沒侍奉,他並不信,非但不信,還真要踐行“親眼瞧瞧”。
“陛下,我身上沒濺到水……”
雖說重回皇宮,晏樂縈已做好了最壞不過一死的打算,脫個衣裳又算什麼?或許之後還會有更不可控的事。
可想歸這麼想,也不能事事受制於人,盡由對方掌控。這不過開始,她意圖含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