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念芝一愣,摸著後腦勺傻笑起來:“像我,像我,你喜歡便成。”
他頓了頓又道:“我明日就去雁蕩山了,來回快馬加鞭,必不能耽誤了去蘇州提親的日子。”
青凝摸著那隻貔貅沒說話,她等不及他從雁蕩山回來了。
恰在這時,鵲喜在外頭喊:“娘子,平安符求了嗎,咱們也該回客舍了。”
青凝便放下那隻貔貅,去殿前求了只平安符,她攥著那隻平安符,微微側眸瞧著崔念芝:“這會子也不好說話,我需得回去了。”
崔念芝哪裡捨得,只覺還有一肚子話要同她說,急得轉了一圈,脫口而出:“我晚間去尋你可成?”
說完了又覺得唐突了,忙擺手道:“你......你別多想,我那車上還有不少小東西,都是給你帶的,我......我想給你送過去,送過去我.....我便走了。”
青凝失笑,等的便是他這句話,不由偏頭躲開他的目光,低低道:“我現下住在後院盡頭第二間客舍”
......
午後光景,忠勇侯府角門上靜悄悄的。
平安正貓在角門後打瞌睡,冷不防被一腳踹醒了。
來人是園子裡管花木的忍冬,忍冬瞪著一雙牛眼,趁著平安還未反應過來,又上去補了一腳:“好你個雜碎,欠我的銀錢什麼時候還?若是這個月依舊還不上,你且瞧好吧!”
平安為人忠厚,只一點,好賭,得了空便要同園子裡的小廝們賭上一把。上個月同忍冬賭錢,到最後賭紅了眼,一直不肯下牌桌,欠了忍冬十幾兩銀子。
平安一個月只得一吊錢,哪裡來這許多銀子,最近都小心翼翼躲著忍冬,沒成想,今日被他逮個正著。
忍冬還欲再踢,平安卻一個機靈躲開了。
他今日沒了往常惶恐模樣,站直了腰板:“做什麼,誰說我沒錢還你了?小爺我有的是錢。”
忍冬嗤笑一聲:“你有錢?有錢便拿出來瞧瞧,你今日若是能把那十幾兩銀子還給我,便是讓我叫你一聲爺爺也使得。”
“當真?”平安拖長了音調,從懷中掏出枚印章,在忍冬眼皮子底下晃了晃:“瞧瞧,瞧瞧,上好的小葉紫檀,這一枚送去當鋪裡,百兩銀子也抵得。”
忍冬只覺眼前一亮,上手便要去搶那紫檀印,卻被平安又揣進了懷中。
“怎樣,今日這聲爺爺叫得嗎?”平安可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忍冬嚥了咽口水,往常最是能屈能伸:“爺爺,平安爺爺,今日且給了我這枚印章吧。”
這回換平安嗤笑一聲,將那枚紫檀印高高舉起。
忍冬伸手來拿,他卻一翻掌心,將那枚印章扔在了他的腳邊:“你既叫了我這聲爺爺,今日咱們的這帳就一筆購銷了。”
“你......”忍冬漲紅了臉,伸手就揪住了平安的衣領。
正僵持間,忽聽一聲呵斥:“住手,何故在此喧鬧?”
兩人回頭,竟見著了世子身邊的近侍雲巖。
雲巖板起臉來時,也頗有幾分氣勢,此刻唬的兩人忘了動作,眼珠再一轉,竟瞧見了雲巖身後的世子崔凜,這下更不得了,直嚇得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往常角門上清淨的很,像世子這樣尊貴的,是不走角門的,平安想不明白,今日因何就碰上了世子?
蜀中之行比預想的要順利,崔凜快馬加鞭回了京,此刻一身玄墨銀線雲紋勁裝,猛一拽韁繩,生生止住了那匹汗血寶馬,轉頭對雲巖道:“去一趟凝瀧院,把帶回來的兩匹蜀錦送過去。”
他說著,翻身下馬,將馬鞭一扔進了角門,並不欲理會地上跪著的奴才。
只他剛跨進角門,卻忽而頓住了,被兩個奴才踩在腳底下的,似乎是一枚小葉紫檀的印章。
雲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忙上前撿起那枚印章,遞給了崔凜。
崔凜將那印章拿在手中,輕輕拂去了上面的塵土,果然便見了上頭刻的縹緲翁三個字。
他站在角門旁許久沒動,忽而問了句:“哪兒來的印章?”
平安磕頭磕地咚咚響,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是......是陸娘子,是陸娘子.....賞的。”
崔凜點點頭,愣愣瞧了許久,眼尾沁出點鮮豔的紅。他精挑細選的小葉紫檀,為了她不眠不休的刻了好幾個日夜,現下被她隨意的丟給了小廝,甚而被兩個奴才踩在了汙泥中。
修長的指拈著那枚紫檀印章,漸漸握緊了,咔嚓一聲,竟生生捏出一條裂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