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一愣,匆忙抬眼,卻見崔凜根本沒看她,似乎是在跟崔老夫人說話。
崔老夫人點頭:“不著急,你坐在這兒陪祖母說說話也是好的。”
青凝悻悻收回了手,聽眾人閑聊了會子,這才端起茶盞慢悠悠嘗了一口。雪水清冽,茶香悠長,原來這新雪茶是這般滋味。
那頭老夫人還在跟崔凜閑話:“今日祖母這茶,是特意尋的武夷巖茶,最適宜雪水來烹,凜兒你且嘗嘗。”
崔凜點頭,順手端起茶盞嘗了一口:“竟有股子花香混著果子香的清甜,嘗起來回味悠長。”
青凝一愣,忽而想起前幾日初雪的夜裡,他將她壓在堅硬的書案上,說的是:“你身上怎得有股子花香混著果子香的清甜,嘗起來回味悠長。”
青凝匆匆轉頭,卻見他竟堂而皇之的拿走了自己喝過的茶盞,那上頭還留了點她的口脂,似乎被他一併吞吃入腹。
青凝臉上火燒火燎的,總覺得他是在當眾羞辱於自己。
好在青凝坐在最下首,他二人的茶盞又均放在中間的小幾上,倒無人注意崔凜拿錯了。
老夫人失笑:“哪兒來的花香果子香,這分明是清冽的茶香。”
崔凜沒說話,只笑著放下了茶盞。
喝完這一盞茶,崔凜便起了身:“祖母,孫兒尚有公務,容孫兒失陪了。”
崔老夫人擺手:“快些去,祖母不留你。”
崔凜一走,老夫人又命煮茶的婆子點了幾壺茶,同幾位小輩閑聊了會子,已覺得有些乏了,便扶著王氏去旁邊的內室歇息了。
青凝本也要回凝瀧院的,不妨被崔靈毓絆住了。
崔靈毓攔住她的去路:“青凝,你陪我玩一局雙陸可好?若是你贏了,我輸你一對累絲嵌玉的耳璫如何?”
“那若是我輸了呢?”青凝輕柔淺笑著,問崔靈毓。
崔靈毓一愣,扭扭捏捏道:“你雙陸玩的好,哪兒會輸呢?便是輸了,只需替我跑個腿,去取樣東西便是了。”
青凝站在白玉石階上,略沉吟了一瞬,答了個“好”字。
崔靈毓便喜笑顏開,命人去拿雙陸棋盤了。
鵲喜忙來拉自家娘子:“娘子,你怎得輕易就應了,須知六娘狡詐的很,若是你輸了,指不定要你如何呢。”
“鵲喜,你忘了,我打小兒跟爹爹玩雙陸,還鮮少有人贏得過我呢。”青凝笑著安撫了鵲喜兩句,便又轉回亭中去陪崔靈毓玩雙陸了。
往常崔靈毓確實贏不過青凝,可今日不知怎麼了,每次擲出的骰子都是大點數,竟是很快走完了一局。
崔靈毓輕輕嗤笑了一聲:“青凝,真是不巧,我今日竟贏了你。”
她自然會贏,今日這骰子是被做過手腳的。
崔靈毓對著青凝勾勾手指:“青凝,我今日也不為難你,你既輸了,去世子哥哥跟前幫我討樣東西吧。”
“我近來想用孔雀石做一枚簪子,但手上卻尋不到上好的孔雀石,想來世子那裡定然是有的,勞煩你跑一趟,去跟世子討一枚孔雀石去。”
崔靈毓說完,一眨不眨的看著陸青凝,正在想著她若是不去,自己該如何說服她,卻不料青凝輕而易舉的應下了。
這倒讓崔靈毓愣了一下,看著她往方塘水榭去了。
崔素問正在亭中命婢子收茶具,瞧見青凝往方塘水榭去了,忙過來問崔靈毓:“六娘,你讓青凝去作何了?”
需知世子喜靜,往常也無人敢擅闖方塘水榭。
崔靈毓是有些敬畏崔素問的,捏了捏衣角,揚聲道:“也無甚大事,只是青凝同我賭雙陸,輸了我一塊孔雀石。可誰知她拿不出,卻忽而想起世子哥哥曾賞過她一匣子明珠,便又想去世子哥哥那兒討一塊孔雀石。”
她這話說出來,立時便有些變味,隱隱倒像是青凝自持美貌,想在世子跟前試探一番。
崔素問聞言,哐當一聲摔了手邊的杯子:“六娘你......你是不是慫恿她了?你忘了世子的脾性了?忘了世子院子裡那個婢女了嗎?”
崔靈毓自然不會忘,她知道世子哥哥性高潔,最是厭惡貪慕虛榮之輩。他尚且未出仕時,院子裡的大丫鬟曾試圖趁著哥兒年紀小,想勾著他拿些好處,卻被崔凜打斷了雙腿扔了出去。自此後,這諾大的府上便再沒有人敢到崔凜跟前諂媚討好了。
陸青凝今日貼上去,同他索要一塊孔雀石,定要被世子哥哥厭惡了。
崔靈毓朝著方塘水榭瞧了瞧,她等著陸青凝灰頭土臉的被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