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念芝嗓子有些幹澀,朝她拱手:“陸娘子,你.....你因何病了?現下可好了。”
他其實想問她因何不見他,一時卻又問不出口了。
青凝捂著帕子低低咳了一聲:“不妨事,大夫說是憂思過度,落了點病根罷了”
她說著從發上拔下那枚檀木簪子,遞給他:“崔郎君送的檀木簪,還請收回吧。”
崔念芝一時慌了手腳:“這......這是為何?”
明明前些時候,她還送了他絹帕。
青凝睨他一眼,水光盈盈:“郎君跟前有明秀娘子,何故又來招惹我。”
“明秀只是我跟前伺候的婢女,我對她斷沒有那等心思。”崔念芝來不及細想她因何曉得了明秀,只顧著急頭白臉的解釋。
青凝攥著那根簪子,眼瞧著要落下淚來:“可我曉得,明秀在郎君身邊這許多年,也是積攢下來不少情分的。我同郎君初相識,不過見了幾次面,又如何抵得過這許多年的情分。青凝自幼失了父母,無依無靠,只想尋個一心為我的。如此想來,倒同郎君沒有緣分了。”
崔念芝一時慌了手腳,忙詛咒發誓:“天地可鑒,我這一顆心裡全是陸娘子,若是有半句假話,自當......自當死無全屍。”
青凝伸手掩住他的嘴:“休要說這些胡話,我.....我信你便是”
崔念芝簡直喜極而泣,一顆心被她拉扯的忽上忽下,又補了句:“只是明秀如今毀了容貌,實在無處可去,我這才讓她留在我那院子裡。若是你不高興,我.....我再想法子。”
可崔念芝說完又頭疼起來,明秀家中實在靠不住,她容貌又毀了,尋不到好人家,自己又該如何安置她呢?
青凝瞧著崔念芝的神色,忽而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三郎,非是我不高興,也不是我容不下明秀,我只是擔憂,你既然對明秀無心,那將她留在身邊豈不是害了她?”
崔念芝一愣:“這又如何說?”
青凝道:“明秀既然想留在你身邊,自然是對你有心的。天下間的女子,最盼望的總是鶼鰈情深,可若你回應不了她,又讓她一生困在你的院子裡,還要眼瞧著你同旁的女子恩愛,豈不是害了她一輩子?”
“陸娘子說的極是,那......那又該如何是好?”崔念芝恍然大悟
青凝便又道:“我聽聞三郎老家原是在青州,是為著投奔忠勇候府才入了京。想來家中還有宅子田地吧?”
崔念芝連忙點頭:“有的,青州的祖宅現下也無人居住,只留了幾個守門的。”
青凝盈盈的目光落在他的面上:“不如讓明秀回青州,對外只說是你京中認的義妹。她照顧了你這些年,也該享享清福了。等她回了青州,你月月給她送份月錢去,若是她有了傾心的男子,你亦可送她一份嫁妝,體面將她嫁出去。如此,也算是全了你們主僕一場的情分了。”
“甚好,甚好。”崔念芝一時又覺得青凝除了美貌,還思慮周到、善良體貼。
他忙從袖中掏出個胭脂盒:“這是修儀坊錦華春家的胭脂,前幾日碰上,總覺得......總覺得最襯娘子。”
崔念芝說著,偷偷看了一眼青凝凝白的臉頰,又怕自己孟浪了,趕緊別開了眼。
青凝沒接:“不必送我這許多東西,你若真的有心.......”
她的聲音低下去,崔念芝忙道:“若是真的有心,當如何?”
青凝垂下眼睫,略有些羞澀:“我蘇州還有一房叔伯在,若是你有心,年底時可去蘇州提親。只是我那叔伯有些貪財,你需得備上百兩銀子。”
當年陸家被查抄後,蘇州還有一房表叔在,只是這位表叔懦弱且勢力,他並不敢也不願收留青凝,青凝這才北上來了崔家。
如今葉氏想把她的婚事攥在手心裡,可若真論起來,她的姑姑已逝,她同崔家並沒有真正的血緣之親,若是她那位表叔認下了她同崔念芝的這樁婚事,那葉氏也是無權更改的。
崔念芝聞言忙疊聲應道:“好好好,我去,我去。”
他瞧見青凝攥著帕子的纖纖素手,有心想要牽一下,可那隻碰觸的手伸出來又縮了回去,紅著臉道:“陸......阿凝,等我備齊了提親的聘禮,便去趟蘇州,年底必能將婚書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