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青凝都有些懊惱,那日想給崔凜求平安符是真心感激他,可昨日見著了崔念芝後,又是真的把此事給拋諸了腦後。
好在雲巖駕車又快又穩,早早便進了京。
馬車停在了侯府後門,青凝下車前朝崔凜道謝:“多謝謝二哥哥送我回來,我這便下車了。”
她說著便要行禮下車,卻忽而聽崔凜道:“外頭起風了,穿上這件披風。”
他修長的指挑起件深松綠披風,遞了過來,青凝愣愣的,沒接:“不.....不必了,這會子就到家了,不礙事......”
可她話還未說完,崔凜忽而傾身過來,他身上冷梅香氣一併襲過來,將她困在了車廂內。
崔凜抖開那披風,替青凝裹在肩上,長睫垂下來,仔細去系她身前的帛帶
那一雙執筆握劍的手,修長如玉,此刻在為她系披風的帛帶。
青凝訝然的張了張嘴,下意識便要往後退,卻發現自己靠在了車廂上,退無可退。
崔凜很快繫好了帛帶,退回了原來的位置,青凝壓下心中那絲訝異,又對崔凜道了聲謝,方才下車。
.......
青凝回到凝攏院時,鵲喜還未歸來。
楊嬤嬤備了午食,在廊下唸叨:“這回去西山一路上可安生?給夫人的夾襖燒了嗎?這小成寺入了夜涼不涼,安安可有不適?......”
青凝失笑,一壁換衣裳,一壁耐心的答了。換好了衣裳,青凝坐在廊下沒動筷子,要等著鵲喜回來一塊用餐。
好在也未等多久,午時一過,鵲喜便提著包袱進了院門,一進門就喊:“娘子,我在園子裡碰見三娘了,她要我問你一聲,你替她尋的那位畫師可找到了?”
青凝這才想起,她可是收了崔素問一百兩銀子的。這回怕是躲不過了。
青凝撿了塊桂花糕,嘆道:“三娘子於書畫一道真是格外鑽研,一個小小的畫師也值得她念這般久。罷了,鵲喜,你用完了午食去回她一句,就說那畫師尋到了,明日若是有心,可去清河繡坊一見。”
第二日一早,訪市剛開門,青凝便進了清河繡坊。
上個月,好不容易安撫住了索要定金的主顧,現下為著能按時交付繡品,吳掌櫃這幾日又是忙的腳不沾地。
青凝今日同吳掌櫃一道理了理積壓的訂單,她正同吳掌櫃說話,忽見王懷莽莽撞撞的跑進來:“東家,掌櫃的,外頭來了個小娘子,瞧著金貴的很,說是要找一位畫師?可咱們鋪子裡哪兒請過畫師呀?”
青凝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王懷口中的金貴小娘子必然是崔素問了。
她無奈笑了下,對王懷道:“備一壺新茶,請她進來吧。”
崔素問進來的時候,青凝正在收拾賬冊。
崔素問瞧見青凝愣了一瞬,而後四下看了看,蹙眉:“陸娘子,畫師何在?”
青凝轉頭瞧她一眼,嘆一聲:“一介無名畫師罷了,表姐因何要尋他?”
“丹青一道,精深絕妙,你不通此道,自然不識得其中妙處。”崔素問搖搖頭,只覺得同青凝這樣的人是論不出什麼道理的,便簡單點了一句,不肯再深講。
她從婢女手中拿過一卷畫冊,鋪在桌面上,直白道:“我今日來,是想請大師指點一二。”
身為崔家二房的長女,自小便習琴、習棋、習書、習畫。這其中,崔素問尤愛丹青,她自小也是請了名師的,自詡習得一手好丹青。可那日她瞧見那副尋春圖,忽而便覺得自己的筆墨蒼白的很。明明她的畫作更工整精緻,卻一眼看過去,就是比不得那尋春圖。
崔素問一直在想,到底是差在哪裡呢?這倒讓她夜不能寐起來。
崔素問瞧著青凝還在理賬冊,有些不耐,又問了一句:“陸娘子,畫師呢?”
青凝將賬冊收好,抬手指了指自己:“在這兒呢,我便是你要尋的畫師。”
崔素問聞言一怔,上上下下將青凝打量一遍,眉頭蹙的更深了:“你莫要胡言,可是你未能尋到那位畫師,又因著昧了我一百兩銀子,便想要誆騙於我?”
青凝曉得她不會信,走到桌案前去瞧那副畫。
一副山林秋景圖,筆法工整而精細,構圖規矩而深遠,算得上一副上好的丹青,只是可惜.....
青凝轉頭去書案上娶了筆墨來,在上頭添了和風、細雨還有初晴後掠過水面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