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的青金石産自波斯,純淨鮮豔,色相如天,日常可作為寶石鑲嵌,便如那四品官朝冠,上銜的便是青金石。
再如這石黃,便是來自於石黃石,石黃石又稱黃金石,亦是難得之物。
上回青凝想作一幅工細樓臺美人圖樣,還跟鵲喜感嘆過:“現下只有這幾色顏料可用,倒繪不出人物景緻的微妙來,若是能得一些青金與石黃該多好。”
青凝帶著幾分豔羨,將匣子裡的顏料仔細看了幾眼:“皆是上好的顏料,可是二哥哥尋來作畫用的?”
“非是自用,乃是為你尋來的。”崔凜說著,一撩袍角站了起來:“我還有公事,且讓雲巖送你回去。”
青凝忙擺手:“二哥哥,使不得,這太貴重了些......”
可不待青凝把話說完,崔凜已徑直出了船艙,青凝那句拒絕的話便隨風飄散了。
她愣愣的瞧著面前的顏料匣子,一時覺出些慌亂的詫異來。
......
今夜的月皎潔明亮,灑下一地柔和的銀光。
青凝輕手輕腳的出了內室,站在窗前看院子裡的月光。
鵲喜跟出來,給她裹了件披風:“娘子,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出來作甚?”
青凝將食指抵在唇邊,低低噓了一聲:“小聲點,莫要驚擾了嬤嬤。”
今日崔念芝這事,青凝並不打算讓楊嬤嬤知曉,省得楊嬤嬤一把年紀了,還要替自己憂心。
鵲喜點點頭,壓低聲音啐了一口:“還以為這崔三郎是個好的,原也不過如此,娘子,咱們不要也罷,你莫要傷心。”
“不要崔三郎,可有旁的更好的去處?”
青凝這一問,倒把鵲喜問住了。按理說,女娘們到了年紀,自然有自己的雙親替自己張羅親事,遴選可靠的夫君。可如今她們寄人籬下,還有葉氏在旁邊等著拿捏青凝的婚事,倉促之下,又能去哪裡找尋更合適的人家?
鵲喜一時沒說話,些許喪氣的垂下頭
青凝捏捏她的腕子:“鵲喜,你不用替我擔心,我非是為了情愛。”
洞明如崔凜,也只以為她如尋常女子般,是想尋一個如意郎君。
可青凝知道,她只是想離了崔家,好將自己的命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大周律法規定,女子未婚前,不允自立門戶,有那父母雙亡的,便寄養在族親中,戶籍可掛在叔伯名下。可若是女子和離後,已無家可歸者,則可另立女戶。
崔念雖說芝優柔寡斷,可他母親已故去,父親臥病在床多年,也早已不理家事,她若嫁過去,沒了高堂的約束,行事自然自由的多。
若是哪天兩個人過不下去了,憑著崔念芝的仁善,他們也能好聚好散的和離。到時她亦可另立女戶。
從始至終,她從未想過依附任何人。
青凝想明白了這一層,忽而湊到鵲喜耳邊:“等過幾日崔三郎來尋,你便如此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