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昭才是她兒子,她哪管魏禕行娶不娶得著媳婦兒呢!
若阿昭心思不夠細密,不會照顧人,她這個做母親的,多費些心,總不會讓瀅瀅受半分委屈就是。
“舅母也知道,你有些喜歡那魏禕行,可你們猜見過幾面,便是喜歡,也有限。你年紀尚輕,貨比三家,這些時日,也看看阿昭,或許也會喜歡上呢?舅母是過來人,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侯夫人溫聲勸。
裴昭要娶她,讓侯夫人來問?蘇瀅只覺匪夷所思。
且侯夫人先前不是還說過,要選個真心喜歡的,不要像她一樣麼?說明侯夫人與武安侯兩個,相處半輩子也沒處出感情來呀,怎的反口來勸她?
“舅母,我是不是還沒睡醒?”蘇瀅呆呆問。
侯夫人不由點了一下她額角:“你這傻丫頭,舅母跟你說正經事呢!”
“你且好好想想,別著急拒絕,明日接你娘和舅舅來用晚膳,我也探探他們的口風,看他們放不放心把閨女交給我。”侯夫人說著,話鋒一轉,“至於國公府,你不必擔心,有你娘和舅舅在,我只是舅母,哪能做你婚事的主呢?一應都不算數。再說,聘禮我不是都退回去了麼?哎呀,我得趕緊替阿昭準備聘禮去!”
素來嫻雅端莊的侯夫人,一拍腦門,風風火火走了。
蘇瀅倒回玉簟,閉上眼,再睜開眼,侯夫人那些話猶在耳畔,不是做夢。
可怎麼比做夢還詭異?
用罷晚膳,暝色四合。
蘇瀅午後睡多了,一絲睏意也無,伏在廊下美人靠上,慢慢搖著團扇納涼。
篤篤,有人叩響院門。
“來了!”玉笥小跑著去開門,繼而驚呼,“世子?!”
她驚訝,倒不僅是裴昭此刻會來,而是裴昭的打扮。
蘇瀅聞聲望去,倏而坐直了些,連眼睛都有些直了。
院門外,裴昭墨發高束玉冠,一襲湖水藍的松江細葛廣袖道袍,外罩象牙白暗紋紗衫,紗衫薄如蟬翼,卻質地極好,他周身似攏著薄薄月華。
門口燈籠光,暖暖傾瀉在他寬肩、袍擺,他長身玉立,風儀清絕,恍若雲中君。
記憶中,他從不曾打扮得這般,這般隆重。
蘇瀅下意識站起身。
玉笥讓開,裴昭不疾不徐走進來,行動間腰側玉佩、香囊輕晃,蘇瀅目光被那香囊攫住,一息失神,男子已站到皎然如洗的月光清輝裡。
“表哥有事吩咐?”蘇瀅剋制著自己,目光從熟悉的香囊移開。
不去想他的反常,也不去想侯夫人說的那些話。
裴昭行至廊外,站定,淺笑望她:“母親新得了一支簪子,覺得很適合表妹,託我送來。”
鬼使神差的,蘇瀅憶起魏禕行親手雕琢的玉簪。
她險些收到,卻被裴昭打斷。
眼下,他親手送來一支,說是新得的,還說是侯夫人讓送的。
蘇瀅心口怦怦直跳:“有勞表哥了。”
她走到臺階上,接過裴昭手中錦盒。
裴昭卻沒走,一手負於身後,氣定神閑:“一路行來,有些渴了,可否向表妹討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