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他這般仁善寬容的英雄,蘇瀅以為,她若有求於他,裴昭絕不會置之不理,而會憐惜照拂。
眼下看來,她對他似乎有所誤解,事情並不如她心中期待的那般順利。
是她一廂情願了。
本以為他這裡是生路,沒想到是南牆,這可如何是好?
去求侯夫人幫忙,讓侯夫人與二房之間矛盾更深?還是實話告訴侯府諸人,她是個騙子,不是真正的蘇家小姐?
裴暄就算納妾,應也看不上她農女的身份。
如今匪患已平,她孤身離開侯府,另謀生路,未必就活不下去。
可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蘇瀅垂眸,目光落在身上繡紋精美的衣裙, 清晰感受到內心的傾斜。
她捨不得已適應兩年的錦衣玉食,捨不得離開對她視如己出的侯夫人。
所以,要去求侯夫人幫忙嗎?
良知讓蘇瀅陷入掙紮,白淨纖細的手指勾纏著,一時松,一時緊。
裴昭目光掠過那雙未塗丹蔻,如玉生輝的柔荑,眉心略舒展。
何必苛責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看不慣這副姿態,往後遠著些便是。
時辰不早,他望向正院。
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下來,像對尋常親戚一般有禮有節。
“你是我送回府中的,若確有難處,我自不會推辭,用罷晚膳,我讓厲鋒去找你。”裴昭說完,舉步便走。
夕陽斜照,恍如流金。
蘇瀅望著夕陽下,山石側高大的背影,錯愕又欣喜。
他沒拒絕,他沒有不管她!
“玉笥,我就說大表哥是好人吧?咱們快跟上!”蘇瀅展顏,腳步輕快追隨著裴昭背影而去。
丫鬟玉笥眉心也舒展開,眼底沁出笑意,真心為蘇瀅高興。
有世子撐腰,往後蘇小姐再不必被二公子欺負了。
她是侯夫人送來伺候蘇小姐的,初時蘇小姐是不太像大家閨秀,卻也從不刁難人,很好相處。兩年下來,玉笥幾乎快忘了,自己原是侯府的人。
不過,以侯夫人對蘇小姐的憐愛,等蘇小姐出閣,她定要做陪嫁丫鬟的。
二公子在外頭花天酒地的事,她知道的比蘇小姐多些,蘇小姐有底氣避開二公子,玉笥比誰都高興。
開春以來,老夫人身子養好了些,有時也能下地走動。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近些時日,老夫人倒沒犯糊塗。
今日晚宴,闔府相慶,老夫人也被肩輿抬進敞廳,與兒孫們其說笑笑。
對最有出息的大孫裴昭,更是贊不絕口。
“咱們阿昭平定叛亂,入朝自有皇上賞他。回到家中,我做祖母的也該有賞,你們都別眼熱,我得替老姐妹謝謝咱們阿昭,在戰亂裡救下瀅瀅,給淑君留了一絲血脈呀。”老夫人思及少時姊妹,一時動容,老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