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切開面板,進入血肉,毫不留情貼著骨頭將筋腱切割,像是一流的屠夫表演家,刀子在血肉中劃動的每一幀都極具美感。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自己的身體在被切割,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血的氣息,鮮血也很快在他腳下彙聚成一個形狀漂亮的血泊。
他想掙紮,卻疼得只有手指能動,想發出聲音,卻發不出除痛苦嗚咽以外的聲音。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會就這樣被鮮血淹死。
尖銳的劇痛之下,那林兩條腿的筋腱都被.幹脆利落地挑斷了。
他疼得冷汗直冒身體癱軟,往後一看,便看到自己的兩處腳後跟已經鮮血淋漓,每條腿上各有一個交叉的傷口。
白銀騎士是真的想廢了他,所以傷口割得特別深,已經見了白色的骨頭,這也意味著他再也不能走路了。
沒想到自己居然輕而易舉就被人廢了,那林根本不敢相信這一切,他抬頭看著正將匕首收進柺杖的白銀騎士,咬牙切齒。
可不等他開口質問,那根柺杖就猝不及防地往他的眉心而來。
失去力量的那林根本沒有能力反抗,直接被白銀騎士敲暈了。
白銀騎士也沒有浪費時間,將那林抗在肩上之後,就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向著迷霧森林深處走去了。
他走的方向,是離開時序聯邦的方向。
白銀騎士帶走那林之後,一切又重歸平靜,但其實,這裡還有一個活著的人,只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倒在河灘上的萬尼亞此時正處於彌留之際。
已經感覺不到太多疼痛了,也許是因為身體的神經在慢慢死去吧?耳朵裡嗡嗡作響,除了快到幾乎成雷鳴的心跳聲,什麼也聽不見。
原來就算被開了個洞,心髒也還是會跳動的嗎?萬尼亞知道了一個沒有用的知識。
難道他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明明這一生他還什麼事都沒有做到,就連人生中最後一口烤紅薯都沒有吃上,卻要靜靜死在這個未知角落。
萬尼亞産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甘。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喪失聽覺、嗅覺、視覺,像是墜入濃稠黑水裡,在被掠奪在被失去,因為屍體也不需要這些了。
恍惚中,他半睜開了眼睛,然後藉著已經只能看見黑白世界的視力,忽然看到了天地間唯一一樣彩色事物:自己掉落在幾米之外的劍,那劍的劍鞘上用絲線纏繞著一個銀色鈴鐺。
這是由榎爾送給他的,那時由榎爾曾經說過,“遇到麻煩的時候,搖動這個鈴鐺,我就會出現。”
也許是心中的那陣不甘太過強烈,萬尼亞莫名有了力量,讓他可以撐起身體,向著佩劍的方向爬去。
他也弄不清楚這是迴光返照還是什麼,他只知道,他想要拿到這個小鈴鐺。
被血染紅的身體在石頭上艱難爬動著,拖出一道絕望不甘的血痕。
近了……
馬上就要到了……
還差一點……
再前進一點點就好……
加油,他可以的……他可以的……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爬到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