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身影也是庭院內唯一還活著的人。他聽見那林發出的動靜,便提著還在滴血的斧頭緩緩轉身。
那張臉,是猛虎王的臉。
結界已經搖搖欲墜,從頂上開始了破碎,因為還沒有辦法進來,外面的人便往這個破口瘋狂放箭。
箭不是普通箭,劍尾有導火線,裡面裝著爍石粉末和草櫚油,落地後便開始燃燒。
很快,黑鴉燒起來了。
最信任的人居然在黑鴉大開殺戒,那林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轉過身的猛虎王並不是一副殺人時的殘暴表情,相反,他的眼神太過悲傷,彷彿不是在殺人,而是在為這些死者哭泣。
見到那林後,那張沾滿血跡的臉更是悲傷,兩行渾濁的淚水落了下來:
“團長,太晚了……你來得太晚了……”
那林想質問、想怒罵、想打醒猛虎王,但是在見到流淚殺人的猛虎王後,他卻使不上勁。
雙手在發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被背叛的痛苦,以及心中暴增到讓他恐懼的殺意!
他拼盡全力才吐出幾個清晰的字,盡管如此,那幾個字也是那般的咬牙切齒,“你、你背叛了黑鴉!!”
這話對猛虎王殺傷力極大,他當場怔在原地,眼神中皆是絕望。
半天後,扔掉了手中的巨斧,竟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他抓扯著自己的臉,那張臉忽然開始扭曲,半張臉在笑,半張臉在哭,活像惡鬼。
猛虎王哭著向那林解釋,“團長……我還是黑鴉的一員……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但我控制不住我的手……有人在我腦子裡控制著讓它們殺人……”
但他的話是那麼的不真實,那林也已經不會再相信他了。痛苦地握緊拳頭,他怒吼著打斷了猛虎王的話,“夠了!不要再騙我了!”
這話讓猛虎王瞬間閉嘴,不在說話也不在哭了。
他像是一下子掉了魂,眼神都變得渙散起來,畢竟兩人都明白,這些人確確實實都是猛虎王親手砍死的。
可那林沒想到,他不相信猛虎王的話,竟然會讓猛虎王那麼崩潰。
將手指狠狠插入了眼眶裡,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猛虎王將兩隻眼球活活摳了出來。
將眼球狠狠扔遠後,他流著血淚,一言不發地對那林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後,他已經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念頭。
在走入燃燒著的黑鴉前,他回頭對那林笑了一下,說:“團長,小心羅蘭人的眼睛。”
說完,走進了熊熊燃燒的大火裡。
那林看著他燃燒起來。
嘴唇顫抖了幾下,那林最後還是沖了過去,卻被掉落的橫梁攔住了前路。
橫梁也在燃燒著,手只是在上面停留了一會,就多了一手的水泡。
他救不了猛虎王,救不了任何人。
這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玻璃破碎聲。
結界徹底破了。
……
夜色降臨之後,雲層之下,隱隱約約有一輪碩大的圓月。
今晚是新月之夜,新月之夜即是月圓之夜,也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大最圓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