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利安提起姐姐的時候,眼前似乎都出現了那溫柔的音容笑貌,這讓他不禁露出一個略微帶著孩子氣的笑,“從小到大,我都很喜歡姐姐,即使大家都說她是會帶來死亡和不幸的人。”
巴利安的姐姐生來就是一個溫柔賢惠的美人,可是這個美人卻因為異瞳,遲遲沒有人願意娶她。
但即使遭受到種種不公平的對待,她也不會去怨恨,“姐姐她太溫柔了,連憎恨都不會去做,為了我們能在地底活下去,還欣然赴死……”
在姐姐成為若林新娘那晚,她曾穿著白色婚紗,和巴利安說,想和他再多待會兒,然後又溫柔地笑著說,其實自己也很害怕,能最後送她一程嗎?
有他在身邊,她就能安然赴死了。
巴利安去送了,流著眼淚,親自將姐姐送進魔窟。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他就準備帶著姐姐遠走高飛了,但是姐姐卻拒絕了他,說如果自己走了,還會有其他人受苦,自己生來就是沒有價值的,所以讓異瞳之人能派上用場,她也算活得有價值了。
這也是巴利安一直以來無法跨過去的陰影,“所以我一直很恨所謂的不祥之兆,明明只是和大眾不同,為什麼就要被排斥厭惡?甚至於讓帶有不祥之兆的人都開始相信,自己的存在就是錯誤,可誰生來就能預知自己的模樣?”
那林也聽得有些不忍,若林公爵的變態他是親眼見識過的,所以已經能想象得到巴利安的姐姐曾經遭受過什麼樣的對待。
大概是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巴利安在說完之後不久,就轉移了話題,他笑道:“對了,難得能單獨相處,要不我們來嘗試坦誠一下吧?”
那林來了興趣,“怎麼個坦誠法?”
“互相提問。”巴利安說出這麼一個詞,“你問我一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答案可以是真是假,但是,如果是假的,能不能說一個溫柔點的謊言?”
看著巴利安認真的表情,那林忽然發現,這個人是真的很溫柔,知道自己不會是能對人表露內心真實想法的人,就用了這麼個說法。
而且,這是在說,無論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他都能接受的意思嗎?
這一刻,那林突然有點懂了,難怪伊凡王子在戰神學院時會那麼受歡迎。
在這樣的想法下,他也問出了自己的問題,這也是最近他最好奇的事,“你家裡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去赫塔家族做騎士?”
事實上,這不只是那林一個人的疑惑,應該是除了巴利安以外,認識他的人都有這個疑惑,包括他的同僚。
巴利安也誠實回答了,“我說我是離家出走的你信嗎?”
那林想了想巴利安意外挺叛逆的性格,點了點頭,“我信,不過就是有點好奇原因是什麼。”
“一開始是不理解,為什麼姐姐一定要被關起來,所以就和家裡鬧了很多矛盾,然後為了證明一些東西,就離開了家。”
雖然出身於商人世家,但是巴利安一點都不想繼承家業,從小就夢想著成為騎士,也因此,和父母的關系鬧得很僵,十年前,更是揹著家人參加戰神學院的招生考試。
因為,巴利安想帶姐姐離開,去外面的世界,不用再被關在家裡,但是,姐姐卻拒絕了他,並說他們兩人是不可能不依靠家族在外面活下來的。
當時巴利安很不解,於是和姐姐打了個賭,假如說他能靠自己的力量在外面活下去,等姐姐想出來的那一天,他一定會立即來接姐姐,“我想用我自己的力量讓姐姐走到陽光下。”
但是,巴利安始終沒等來那一天。
而且,他也沒等來和父母和好那天——巴利安的父母死於利末域的第一次暴.亂中。
當巴利安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家人慘死的屍體。
巴利安苦笑道:“在他們活著的時候不知道,原來他們二老並沒有忽略我,一直都很擔憂我的情況,也在暗中幫助了我很多,只是可惜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了。”
那林注視著他悲傷的眼睛,突然問:“你想要複仇?”
巴利安笑道:“不可能不想吧?我一直都恨不得將他血祭在我家人的墓碑前。”
殺害巴利安父母的,是從若林莊園擴散出來的迷失者血族,然後將他姐姐淩虐至死的,是若林公爵本人。
但是巴利安做不到,若林公爵是貴族,而且還是身份血統極高的貴族,所以就算他犯了那麼多罪名,他也不可被定罪。
這就是一等公民的特權,而諷刺的是,大多數人也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在這個國家,法律擇人而行,律法的存在也不是為了伸張正義,而是為了維.穩和制定秩序,所以,假如巴利安真的殺了若林公爵複仇,那他就是破壞安穩環境的罪人。
巴利安的幾次暗殺都失敗了,“就因為身上流的血,上議院都在庇護他,也許是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所以需要找一個更加罪孽深重的人,躲在他的身後,假裝成完美的聖人。彷彿這樣做,在大罪的襯託下,自己犯下的小罪也就真的消除了。”
而巴利安的暗殺也被發現,但是時序城主顧及他的特殊情況,沒有按違抗軍令來懲罰他,只是派人私下來警告他:時機未到,不可出手。
也因此,總騎士長才會來找那林,希望他能去勸說巴利安。
至此,那林才明白了,為什麼巴利安一直不願意把家族騎士的徽章戴在胸前——他早已經對赫塔家族失望了,也不再認為那個徽章是榮耀的象徵,現在扔哪了都不知道,全身上下,只留下了戰神學院的畢業徽章。